第一章
【第六十八章与楚王同榻而眠】
萧妧沉沉的睡了一觉,再度醒来时,入目便是满室温暖的烛光。她身旁躺着一人,几乎是她刚醒,对方便也醒来了,那人正是穆谨亭。
萧妧有些迷糊,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怎麽之前她醒来的时候,穆谨亭在她身边睡着,这会儿穆谨亭还是在她身边睡着。
她并不知道,她连着昏迷了多日,穆谨亭一直待在这间房中,能不外出尽量不外出,甚至连公务也挪到这里办了。尤其萧妧之前无法吞咽汤药,穆谨亭自己找了法子解决,之後萧妧的病情缓和下来,能自己吞咽汤药,他依旧置之不理的用着自己的办法,身边的下人自然不敢质疑,谁让他是主子呢?
也因此,这几日穆谨亭行走坐卧都在这个房间内,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自然也是与萧妧同榻而眠。
距离上次醒来,萧妧又睡了整整一个白日,期间刘太医也来看过,说此乃正常。萧妧淋雨受寒,又受了那麽重的刀伤,养伤期间会沉睡乃是正常,而且萧妧所服用的汤药中,也带有安眠的作用。
「表哥,你怎麽在这儿?」
穆谨亭没有理她,端详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便摇铃叫来下人服侍他起身。
萧妧心中有些尴尬,但自己的命到底是穆谨亭所救,若没有大奎和小翠两人,自己这会儿早就死得没影了,也不好谴责穆谨亭有些过分的行为。
而且萧妧如今也有些习惯穆谨亭的举动了,他似乎从不吝於与她亲近,次数多了,萧妧倒也习惯了,只是这同榻而眠多少有些挑战她的底限。
穆谨亭披着衣衫,去一旁轮椅上坐着,便有几名婢女端着各种物事鱼贯走了进来。
婢女先将萧妧从榻上扶坐起来,在她身後垫了一个松软的靠枕,并服侍她漱口净面。这婢女中有莲芳和小灿两人,倒是未见莲枝。
见到两人,萧妧有些惊诧,问了後才知道是安国公府那边将两人送来的,说是萧妧在楚王府养伤,有两个原本的贴身婢女在身侧服侍也是好的。
漱了口净了面,这会儿萧妧觉得舒坦许多,她连着多日未梳洗了,身上也是难受至极。之前那会儿迷迷糊糊的还没感觉,这会儿多少有些精神了,便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毕竟这是夏日。
若不是身上有伤且刚醒过来,萧妧真恨不得去沐浴,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很惜命,病了的感觉并不好,尤其那几日烧得昏昏沉沉,她虽醒不过来,但多多少少也是有感觉的。
穆谨亭坐在一旁,这些个婢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俱都低垂着头,轻手轻脚的动作着。莲芳帮萧妧将头发梳顺,束在身後成一束,便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是毋庸置疑的,萧妧昏睡多日,一直靠着汤水度日,此番醒来早已感觉到饥肠辘辘。未等萧妧提出自己想吃什麽,便有一个婢女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放了一碗鸡丝粥。
莲芳服侍了萧妧这麽久,自然明白自家娘子的心思,便道:「娘子如今只能吃些清淡的,这粥是用鸡汤所熬,只是将里头的油尽皆撇了。」
熬得香浓绵软的鸡丝粥鲜香扑鼻,且十分可口,萧妧一连吃了半碗才停歇,然後才注意到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穆谨亭,出於客气问道:「表哥,你要不要也吃一些?」
穆谨亭还在考虑,常顺已经麻溜的下去布置了。不多时,常顺领着两名小内侍走了进来,先在穆谨亭面前摆了张案几,而後在案几上摆起膳来。
穆谨亭的饭食比萧妧丰富多了,除了一碗鸡丝粥,还有几碟小菜、一碟芝麻卷与一碟虾饺。
旁人不知晓常顺却知道,萧妧昏迷的这几日,穆谨亭饭都进得不香,这会儿萧妧醒了,可要让他多吃点儿。
萧妧看看莲芳手里还剩下小半碗的鸡丝粥,又望了望穆谨亭面前的吃食,眼神有些嫉妒,顿时觉得本来还算可口的鸡丝粥也不可口了。
尤其是穆谨亭面前的那碟虾饺,她知道里面包裹一整只的鲜虾,并配有精肉剁成的馅儿,吃起来鲜嫩可口,咬一口浓汁四溢。她此时口中寡淡,用起来一定很好。
莲芳可怜巴巴的看着萧妧,声如蚊蚋,「娘子,再多吃点吧,那些你都不能吃的。」
另一边,穆谨亭嘴角小小的勾起,顿时感觉胃口大增,他递给常顺一个赞赏的眼神,拿起银箸夹起一个虾饺,在萧妧渴望的目光中喂进口中。
萧妧似乎可以听见虾子被咬碎的声音,也似乎能嗅到那特有的香气,还看到穆谨亭形状优美的嘴角隐隐有一丝油光浮现。
她干麽嘴贱!腹诽了一会儿,萧妧仍是垂头丧气继续让莲芳喂自己吃粥,她这会儿还饿着,也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用完夜宵,该给萧妧的伤口换药了,莲芳几人放下床榻一侧的帘帐,开始给萧妧解衣裳。萧妧一个劲儿去瞄穆谨亭,莲芳注意到她的眼神,脸红了一下却是没有出声。
萧妧无奈,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穆谨亭不存在了,反正有帘帐挡着,他也看不到什麽。不知道想起什麽,萧妧的脸也有一些红,待换好药後,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羞,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婢女端来热水和棉帕子,莲芳和小灿两人合力给萧妧擦了擦头脸,又略微擦了身。待穿上寝衣在榻上侧躺下来後,萧妧这才感觉到一股疲累感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婢女们都下去了,萧妧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帘帐被掀了开,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见穆谨亭在常顺的服侍下坐回榻上,一副要就寝的模样。
萧妧目瞪口呆的看着穆谨亭在身边躺了下来,犹豫了半晌,才道:「表哥,你不回自己房里吗?」
「这几日本王一直是在此处安歇。」穆谨亭回答得理直气壮。
萧妧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将穆谨亭给推下去?当然这也只限於想想而已,她就算想,这会儿也没力气。
轻薄的绸被拉了上来,将萧妧自肩膀以下的位置盖住,其实这会儿天气炎热,是不用盖被子的,不过萧妧大病初癒,这会儿还受不得凉,然後她就感到一个温暖的身躯往这边靠来。
穆谨亭伸手将萧妧抱起,让她侧枕在自己肩膀上,顺便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这是近几日来他做惯了的,因为萧妧的伤口在右肩胛处,只能侧卧,不过昏迷的人又怎麽能一直保持一种姿势不动,所以穆谨亭习惯用这种卧姿帮她借力,让她可以半伏在自己身上,也免得拉伤了伤口。
萧妧侧卧着,半靠在穆谨亭身上,她的身体有一些僵硬,不禁无措的动了动。
「别动,小心撕裂伤口。」
萧妧立马不敢再动了。
绷久了也是会累的,尤其萧妧大病初癒,身上还带着伤。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於坚持不住了,不由得放松身体,任穆谨亭承担自己一半的重量。罢了,反正穆谨亭说他连着几日都是如此,再计较也显得她矫情。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姿势是最适合她目前躺卧的姿势,一点都不会感觉到累。
萧妧心中感觉有些怪怪的,穆谨亭竟如此体贴?
可他似乎一直很体贴,例如她淋了雨,会有人主动上来为她驱寒,但即使下面人再体贴,他作为主子若不发话,也是没人敢动的。又例如她初入国子监,他为她补习功课,再例如他不顾自身处境的替她挡了许多事,还例如很多……
当然不是指上辈子,而是这辈子,这辈子的穆谨亭与上辈子完全不同。
萧妧的身体不禁又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睡觉。
有刘太医开的药方,又有一众婢女小心侍候着,萧妧的精神气儿渐渐有所恢复,见她好些了,此番是谁对她下手,穆谨亭也没有瞒着她。
萧妧并不意外会是昌平公主,这几日她也静静思索过了,昌平公主从来护短,这次朝霞郡主在她手里吃了那麽大一个亏,又怎麽可能会放过作为元凶的她。
因为设计了萧婉,才会引来这次杀机,对於此事,萧妧并不後悔。反正是无路可退了,总不能老是挨打不还手,萧婉会有那样的遭遇,也是王大夫人和朝霞郡主自己作孽的後果,怨不得她。唯独让萧妧觉得有些棘手的是,若是对象是昌平公主,她想报仇恐怕就没有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