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清之卒(10)
然而日本军舰很快也进入恐怖时刻。北洋舰队插入敌阵,日本航速较慢的“比睿”、“赤城”和“西京丸”正落入中国的火力网。“比睿”多处遭受重创,“十数人被击成碎粉”,喷出浓烟,奋力突围。中**舰“来远”(舰长邱宝仁,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曾赴欧洲接船)、“致远”(舰长邓世昌,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曾两次赴欧洲接船;帮带大副陈金揆,“留美幼童”)和“广甲”(舰长吴敬荣,“留美幼童”,瑞萨莱尔理工学院学生;帮带大副宋文翙,“留美幼童”,麻省理工学院学生)一起猛攻日本的弱舰“赤城”,在距离800米处对“赤城”组成交叉炮火。“赤城”舰上传来高亢而嘶哑的军歌声,那是舰长阪元八郎太(曾去英国接船,曾任日本驻俄国武官)在讴歌鼓舞士气。突然,中国铁甲舰“定远”的重炮命中“赤城”,阪元八郎太立时毙命。这时,中**舰“平远”(舰长李和,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曾去英国接船)、“广丙”(舰长程璧光,在美国檀香山长大,船政学堂第五届学生;帮带大副黄祖莲,“留美幼童”)正向乘坐着日本军令部长桦山资纪的“西京丸”发起攻击,舰炮轰断其舵。飞速逼近的中国鱼雷艇向“西京丸”发射鱼雷,一枚鱼雷从“西京丸”底部穿过,从右舷逸出,日方惊呼“天佑神助”!危急时刻,日本“第一游击队”保持着18节航速,队形始终不变,在毁伤“超勇”、“扬威”后,再次对中国舰队形成包抄之势,直接威胁旗舰“定远”。当“吉野”等四舰逼近“定远”时,中国海军阵中忽然有一艘军舰开足马力,驶到“定远”之前。那是舰长邓世昌指挥的“定远”。邓世昌两度出洋,但不曾留学,他童年即跟一位西方人学英语和算术,在船政学堂各科都是优秀,因此“西学甚深”,超出一般同僚。然而邓世昌这一被称为“勇者过勇”的决定,在战术上却弊大于利。日舰火炮射速优于中国,“致远”暴露在炮口下,连续受到日舰重炮打击,水线下受伤。“致远”弹药将尽,舰身倾斜,海水汹涌灌入军舰。看到官兵出现混乱,邓世昌在驾驶台上大声喝道:“我们从军卫国,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今天不过就是一死,用不着纷纷乱乱!”日舰“吉野”距“致远”越来越近。邓世昌对帮带大副陈金揆说:“日本舰队专靠吉野,要是沉了它,我们就能打败日本人了!”30岁的陈金揆是第四批“留美幼童”,曾就读美国麻省菲力普学校(PhillipsExeterAcademy),曾在北哈德利(NorthHadley)拉姆森太太(Miss)家居住。被清廷“召回”后,陈金揆就读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后,是加入海军的“幼童”中提升较快的一个。他在1883年担任“扬威”二副,1885年担任“扬威”大副,1888年,随邓世昌到欧洲接回“致远”等四舰,深得邓世昌信任。此刻,邓世昌令下,陈金揆驾驶军舰,鼓轮怒驶,沿途开炮,准备用舰艏冲角撞沉“吉野”。“吉野”迅疾规避,在即刻被“致远”撞上的一刹那发射了鱼雷。“致远”锅炉发生剧烈爆炸,声如裂帛。陈金揆和邓世昌同时落水牺牲。在“致远”沉没时,另一艘烈焰翻腾的中**舰“经远”(舰长林永升,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曾在国外军舰实习,巡历大西洋、地中海、印度洋,到过美洲、非洲)仍猛突“吉野”,日舰弹如雨注,林永升被弹片击中,脑裂而亡,“经远”终于在爆炸中沉没。日舰同样损失惨重。就在“致远”沉没的一刻,日本旗舰“松岛”被中国的重炮击中,引爆了舰上的火炮炸药,如一声霹雳,“松岛”倾斜了5度,死伤达100多人,尸体如山,血流满船,联合舰队司令官被迫改换旗舰。击中“松岛”的是中**舰“镇远”。“镇远”和“定远”这两艘铁甲舰,岿然挺立,成为日舰久攻不下的目标。在这两艘铁甲舰上,聚集着中国海军最优秀的军官: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镇远”舰舰长林泰曾;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舰长刘步蟾;第四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副管驾李鼎新;“留美幼童”,曾就读瑞萨莱尔理工学院的“定远”舰参谋吴应科;“留美幼童”,曾就读耶鲁大学的“定远”舰鱼雷大副徐振鹏;“留美幼童”,“镇远”舰枪炮大副曹嘉祥……“薄暮冥冥,苍烟锁海,云涛杳渺,满目惨然”,这是日本人描绘的双方撤离战场时的情景。这场海战,中国5艘军舰沉没,日本5艘军舰重伤。但是日本梦寐以求的黄海渤海制海权,并不能通过这一战完全获得。中日战争的最后结局,是因为日本军队陆海连手,在陆上横扫老朽的中国陆军,最终攻克威海海军基地,才将北洋舰队彻底摧毁。在日军进攻威海时,清军做了最后的抵抗。“留美幼童”黄祖莲英勇无畏,指挥“广丙”舰开炮击敌,阻遏了敌人进攻。但最终日军攻占陆上炮台,随即猛轰港内的北洋军舰。激战中,黄祖莲中炮阵亡。黄祖莲是第四批“留美幼童”,他是陈金揆在菲力普学校的同学,曾在麻省安道渥(Andover)的玛诗太太(Mrs.)家居住。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