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格的金合欢(9)

奥赛格的金合欢(9)

除此以外,杜兰德还时不时跑到镇里或者森林里闲逛,总要拖到天黑以后才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跑回来。四月二十六号星期六,杜兰德生下五只可爱至极的虎斑小花猫。这天,贝内迪特和西尔万刚巧双双庆祝他们的五十岁生日,贝内迪特只比西尔万大两天,同时也庆祝他们结婚三十周年纪念。结果礼物从天而降。玛蒂尔德收养了猫儿阿尔达良和米雷蒂,西尔万收养了伯尔索斯,贝内迪特收养了阿索斯,可是她总是叫它卡蒙贝儿,玛蒂尔德的母亲收养了阿拉米斯。生产后,杜兰德一改荡妇作风,摇身一变成为良母,从此专心一意地在家教导五只小猫。当玛蒂尔德决定再度在报章杂志上刊登寻人启事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次的收获可能没第一次那么大。可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次放下的钓饵居然只钓到四条小鱼,而且其中最大的一条跟启事也没有直接关系,而是一封写到波爱玛别墅的信。至于其他三封,有两封是讨论“黄昏宾果”战壕这个名字来源的。一个殖民地部队的下士来信说,当他的部队在一九一六年十月把这个战壕从德军手里抢过来的时候,他在一个已经废弃不用的防空洞里,找到一幅画在木板上的油画,可能是某个英兵或加拿大士兵在苦中作乐的时光中画的。他把油画板翻过来,写上了“黄昏宾果”几个字,算是给抢过来的战壕取了一个新名字。另外一封来自狄尔立城堡镇的信,一个署名“芒健的士兵”说,他亲手用黑色油墨,在一块油画板的背面写下“黄昏砰砰”几个字,作为战壕的新名字。虽然两封信的作者都强调自己是“黄昏宾果”或者“黄昏砰砰”的创造者,但是至少有一点他们都同意,那就是不论名字如何,都是写在一块油画板背面。从油画板想起,玛蒂尔德的想像力开始自由奔驰。她依稀看到一个英**官,面对大海,面对夕阳沉思。他那匹黑色或灰色的坐骑,低着头安详地在他旁边吃草。附近一棵随风摇曳的棕榈树说明他们是在异国风情的东方。第三封信也是一封匿名信,简单明了,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小姐:塞莱斯丁于一九一七年四月死在“圣母道路”地区。你不用再花钱找他。我从前跟他很熟。信封上盖着墨兰镇的邮戳。玫瑰色的信纸和女性化的笔迹让玛蒂尔德有种感觉,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第四封信跟寻人启事没有什么关系。信来自远方,出自阿里斯第德·朋密尔之手,那个戴着眼镜的树脂工人。就是那个玛蒂尔德曾在他婚礼时痛骂了他一顿,后来他们村里举行水上比武时,他情愿选择掉到河里去的那个朋密尔。阿里斯第德·朋密尔加拿大蒙特利尔白雪海岸五五号六月十八日亲爱的玛蒂尔德小姐:你大概知道我跟我岳父之间的争执,最后演变到双方大打出手。我终于决定放弃家园的一切,独自移民到魁北克,六个月以后,我把太太和两个女儿接来。我第三个女儿是在这里出生的。我已经不做树脂加工的工作了,现在在谢尔鲁克的一个餐馆里当大厨。谢尔鲁克是一个人口密集、商业繁盛的地区。我生活算是过得相当如意,可是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向你炫耀我的成就的。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要让你知道,数天前,一个来我们饭馆吃饭的顾客告诉了我一些相当重要的事情。他是纽芬兰圣约翰城的人,大战后移居到魁北克,经营一家暖气器材店。他叫纳萨纳爱尔·贝里,大家都简称他为纳特,大约三十五岁。那天他是跟他太太,还有另外一对夫妇,一起到我们餐馆来的。晚餐后,他坚持要向我表示一点意思,让我知道他对我厨艺的欣赏。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谈起彼此从战的经验,我才知道他一九一七年一月时,曾经驻扎在索姆战区一带,而且他也去过玛奈克去世的那个战壕。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跟你谈起这些令人心碎的可怕往事,可是我也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我迟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全部豁出去,提笔给你写信。纳特·贝里虽然嗜饮啤酒,可是头脑仍然相当清醒。他告诉我,一九一七年一月八日星期一早上,一队来自纽芬兰的巡逻队最早抵达双方苦战了一昼夜的“黄昏宾果”战壕,因为当时英军接管了那个战区,后来又接管了其他法军的战区。纳特·贝里说,他们巡逻队把五个死亡的法国士兵简单地埋葬后,在上面盖了一块篷布。那五个士兵手上都绑着绷带,身上佩戴的营区和部队识别证明都没有了,很可能是被德国佬拿回去作纪念。虽然他们每个人都还戴着铭牌,而且他们的巡逻队长还特地把他们的名字都抄了下来,说是“以备万一”,可是纳特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他们叫什么名字。有一件事情他倒记得很清楚,就是五个死亡的士兵里,有一个非常年轻,大约二十岁左右,头发是棕色的,长得瘦瘦高高的,我想他说的就是玛奈克。我想说的主要就是这些。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你。纳特·贝里说,他想他可以找到他们的巡逻队长。他叫做狄克·伯纳旺特,生在圣约翰城,是个魁北克人的后代,而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纽芬兰人。他以打猎为生,活动范围在圣让湖一带,可是他也写诗,写歌曲。纳特·贝里知道他每年秋天都会回到希库蒂米。如果纳特找到他的话,他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有关这个事件的细节,因为狄克·伯纳旺特的记忆力比较好,而且他一定对这件事比较留意。纳特·贝里要我代他向你道歉。他说那天早上他一定没有好好地把四周看清楚,因为对方又重新开始发射炮弹。他们几个人非常愿意遵守队长的命令,花几分钟把这五个法国士兵埋葬起来,可是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那个炮弹满天飞的战壕。你知道,我打过仗,很能理解他的心境。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漫长的婚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漫长的婚约
上一章下一章

奥赛格的金合欢(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