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一颗幸福的子弹(1)
文/王宁1、在青岛找一间合适的房子真难2002年夏天,我和路小薏拿着一周内的房产资讯,在八点至十点的时间段,徒步偌大的市南区,企图找一间能提供简单家具、炊具、小但视频清晰的彩色电视机、可以冲凉,而且,顶顶重要的是——月租金绝对要在600元内打住的房子。这是我和路小薏在迫切离开上一个房东前,一边躺在凉席上咬牙切齿地挠被蚊子叮起的大包,一边狠狠列下的清单。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和小薏对视的眼神里,写满心知肚明。可这就是底线了。我们做秀地爬起来击掌高呼:耶!咽下所有的愤怒委屈示威夜不能寐,在上一个房东那儿收获的财富,就是我和小薏彼此鼓励,奋发找房的力量。一个月过去,买来的新的青岛地图已被汗水浸得发软,在烈日当空前,我和小薏走过的路加起来,可以抵上大学四年谈恋爱时压过的马路多。脚底磨起的水泡挤破了,钻心地疼出一汪泪,可找一间合适的房,于我们,实在是再不能凑和的事了。祖儿,你看这儿,湛山路新亚小区……列出的条件正合吾意。可租金要800元!也许,我们软磨硬缠,说不准还真就降低标准了!小薏一厢情愿地祈望。沿着地图一路找去,小指勾着小指,两个女孩团结起来的一致,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房子在七楼,加上下面两层网点,实际上就是九楼。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小薏勾着我的小指,换成铅一般拽着的胳膊。这哪是在上楼,分明就是跨越珠穆朗玛。敲门之前,我和小薏调整呼吸,交换一下眼神。这默契,特像接应潜入匪营做卧底的香港督察陶大宇。门开前,小薏恶作剧地用食指堵在猫眼上,她说她厌恶偷窥。一个长着硕大饼子脸的胖阿姨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和小薏一脸阳光灿烂地贴上去,为后期租金打折奠定印象分。姐,我们是来看房的,您贵姓?我不禁对小薏另眼相看,对待中晚年妇女,随口一声姐,比夸她保养得年轻效果要滋润实惠得多。姓梁。没什么好气。换鞋,换鞋!梁姐指着门厅里几双乌黑的棉拖,勒令我们换下脚下的凉拖。会不会有脚气?我小声嘀咕,小薏拧我一下胳膊,示意我噤声。一脚踏进去,湿得能踩出水来,不知这几双棉拖,印上多少风尘仆仆寻来的足迹。跟着梁姐在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参观,梁姐口若悬河,我和小薏一语不发。根据经验,抵毁自信的手段之一就是三缄其口。重新站回客厅,小薏勾住我的小指。怎么样?房子不错吧,面北朝南,好风水,好地器,住个吉利!梁姐一说话,腮帮子的肉就一哆嗦一哆嗦,传染似的,我忍不住,也跟着一起动。好是好,可惜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不是卧室,客厅还是钻石型的。我能忍,祖儿就最不喜欢不规则的布局。这样吧,梁姐,一人退一步,这房子月租600,我们签一年合同。小薏的话,说得铿锵而饱满。梁姐的脸挂下一层霜,根本不留余地的阴冷。600,住市北沧口也算单身贵族,可惜在市南,给人家扶脚后跟都嫌门槛低。小薏拉着我就往外走。没钱,还想住市南的房子,别做白日梦了!话毕音落,防盗门重重一摔。声若洪钟,我感到整幢楼似要地震。脚上还搭拉着那双棉拖,我的脚快被捂出痱子了。原地向后转,我和小薏两只拳头捶了足有五分钟防盗门,可恶的梁姐才把门打开,像射暗器一般,飞出四只凉拖来。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我憋足力气,朝防盗门后面的梁姐,狠狠踹去!门顿开,是我身后的,702室。2、没办法,我们只好选择混居那是我在杨柯面前最糗的初始。可惜我不是杨紫琼,穿着开到盆骨的旗袍,大腿直角飞扬,胜过所有烟视媚行的性感。我的脚没踹出去,悬在半空,尴尬得不知如何归位。搭着讪笑,恨不能拉了小薏,从窗口即刻跳下楼。还是小薏有心,杨柯的笑里,毕竟多一层六月的温暖。我们租房,不过没合适的。小薏解释。有时,解释,就意味着万象更新。杨柯邀我和小薏参观他的房子,看完再谈——我和小薏调整呼吸,又一次交换眼神。杨柯看起来不像坏人,不过,也说不准,我最后一个进去,将门留一条细细的缝,而且,我没敢换鞋!真好!主卧一览无余五四广场,白浪翻卷,海,绿着青蜓点水的鸥,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景致!叹息在心底层层斡旋,深深的失落一瞬间击败我的清高。坐在杨柯的布艺沙发上,两杯清水送上来,我没喝,小薏端起杯,我把她刚才掐我胳膊的那一下死命还回去。杨柯看在眼里,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我把头转向墙上的石英钟,数三十秒过后,他会不会口吐白沫?如果会,我,我会救他。我感到我的脸,微微地热。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中暑?小薏真能大惊小怪。我窘得端起杯子,也一饮而尽。这套房子,是我贷款买下的。一个人还债的压力如果能够分担,我想总会轻松些。杨柯来意如此,眼镜背后的笑意,一直孜孜不倦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