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病人

五、病人

……能给我一杯水吗彼得大夫,我心脏跳得厉害,我不需要镇定药物吧。

谢谢你刚才不接电话,我知道你不想打断我。

我喝一点。

我只吃进口药,国产镇定剂副作用太大,吃了头晕眼花。

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服用两年镇定药了。

但是不管用,每天晚上我的脑子就兴奋得像万花筒。

我需要安静的倾听。

我也看过许多大夫,他们像家庭妇女一样东问西问,刺探**,他们的指甲是黑的,嘴里带着股臭气。

幸亏我遇到你。

对,我在……勾引他,你可以用这个词,我一点不在乎。

其实每一个女人都对勾引男人感兴趣,她们或者没有这个能力与资本,或者不像我这样坦率承认罢了!

你也得承认每一个男人对于被勾引更有兴趣,只不过他们不像安子那样坦率承认罢了。

那天大家玩得很疯,显然安子已经被调动起来。

他已经渐渐游离开夏,更多地徘徊在我身边。

因为很多人开了车来,他们几个爱玩的男人就倡议开车到郊外的一座山村里过夜。

安子开着一辆大越野,让我坐在他的副座上。

那恰恰是充满速度和力度的行进。

夏是个胆小的女孩,只好和温存的格子西装里的老杨坐在后座上。

安子车开得又猛又快,地上土路颠簸得厉害。

安子有极强的方位感,很快地就找到了进山的路。

盘旋的公路两侧是浓密的树荫,偶尔一两辆马车或大粪车被超越而过,后面还跟着几辆我们的车。

夏发出一声又一声小鸟般的欢叫,我却始终沉默不语。

我用两根手指管安子要了一只烟,然后挑战地脱了鞋子,把一只瘦骨嶙珣的脚架在车前的风挡玻璃下面。

因为是临时动议,谁也没有作准备,去的人有的认识有的也不认识,他们都是些无聊而有趣的人,来路上的风景已足够他们酝酿感情。

这十几个人打算在几间农家的通铺上对付一宿。

你知道的,这种农家乐旅游区如今到处都是。

那一天晚上,我们像是少年的狂欢,围坐在院落的篝火前叙述少时的恋情旧事。

村里的狗兴奋地汪汪乱叫,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一棵老树枯枝如爪牙,火焰也噼里啪啦爆出火星。

我们往后躲闪着,墙上映出几个摇动的重影。

这些人也像离了轨的星星,相互一碰撞就燃起一簇鬼火。

这无疑是一个酝酿恋情的场合,我却在回味刚才的一刻——夏当然看见了——在我下车的时候,我双手搭在安子的肩膀上。

他看着我,小心地将我抱下车来。

他的骨头也咯痛了我的。

老杨被篝火的温度煽动着,讲了他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一个邻家女孩的故事。

他常常偷看她在家里洗澡,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孩的胸部。

她真是白,白得要命,比《白毛女》里的芭蕾舞演员还要白。

老杨陶醉地说。

另一个叫阿树的人说起大学的时候和女友在家里偷情,结果女孩的母亲发现了,他不得不一瘸一拐地狼狈逃窜的故事。

大家在篝火边上一顿狂笑。

轮到夏,夏说的故事几乎激怒了我。

她说起我们少年时候的一次蒙昧的奇遇:在我们小的时候,也许是十一二岁,或者十三岁吧,放学时经常路过一座红墙的边上,一个男孩子就站在红墙的边上看我们——夏边说边看着我,我则勉强点点头证实她——他当时把帽沿压得很低,抽烟的时候眯着眼睛一吸。

他每天都来,每次来都不说话,眼睛里像喷火……他那时候为了等我,还挨过他爸揍呢!

她边说边看着对面的安子,看他草率的笑容。

高大的安子腿太长了,坐下的时候只能盘着腿,很不舒服地弓着腰背。

火光把他的大眼睛全映红了。

这一刻我和夏的目光就在安子的眼睛里冲撞起来。

篝火几乎把我燃着了,没有比这更加刺激的事。

我所要作的,就是当着所有的人,把夏的爱人抢夺过来,一想到这些我就激动得浑身颤栗。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我已和安子坐在一处了。

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穿一条军绿的粗布裤子,上面有许多拉链,每一处都是他的弱点,我的手指就盘旋在这些拉链的边缘。

我是一个大胆的人,他迟疑的一刻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毫不含糊地逼视他,很深地看到他眼睛里去。

他的眼睛映出篝火,也燃烧着火焰,深处一簇亮光闪烁。

里面有诚实也有勇敢,诚实与勇敢,其实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那个时候夏正在远远地无望地看着我们。

她所能作的就是徘徊在火焰的周围,在明亮的火焰里她已经黯然失色。

那天夜里,已经很晚了,我们就在通铺上过夜,衣服也不脱。

那农家的铺房估计是猪圈改的,长度够二十条猪,有泥土和腌白菜味。

墙上贴满了电视台主持人的年历画。

主持人嘛,永远是兴高采烈的。

铺面用红花棉布覆盖了,铺上各隔开几米一共躺了**个人。

灭了灯,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声窃笑起来。

顺便说一句,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白领的群居生活。

没有过风流韵事的男女,简直像作家没有过畅销业绩,是一件抬不起头的事情!

所以大家对任何人的排列和重组都不以为意。

一对男女开始叽叽咕咕打打闹闹,玩弄着儿童的游戏。

隔壁在打牌,偶尔传过大呼小叫。

我和安子裹着一件大衣躺在角落里。

他的手臂揽住我,大手握住我的,我的背抵住他的胸怀。

这时我回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山村的晚上是很黑暗的,我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和几粒粗糙的皮肤。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火,他的嘴唇是张着的,烟气和啤酒气让我想起了麦子、麦片或者全麦面包。

我回头的一刻,他的嘴唇触碰了我的,我们的脸颊都烫得很。

事情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触碰渐缓渐急。

大部分人选择闭着眼睛——我是说接吻的时候。

起初我们并不敢。

夏躺在墙边的角落如一只被缚的母兽。

是游戏的氛围把她困缚住的。

游戏的规则在这里是约定俗成的,认真的人是傻子。

她一定不愿意第二天所有的人都把她笑作傻瓜。

或许她以为,秘密的监视会控制火焰的长势,她的一双眼睛似两盏明灯,幸亏老杨在四周锲而不舍地干扰她。

远处黑色的山峦和山前的流水声打破了文明的规则。

如果可以,我相信每一个城市男女都愿意打破规则。

农家的土炕硬得很,像安子铁一样的手臂。

我背靠着安子的胸怀紧紧地和他依偎在一起,他的烟气在嘴唇里和着田野的气息。

我从来没有感到那样快乐过,不是因为享受男人的快乐,而是因为我知道夏——我的敌人就在黑暗里咬牙切齿地窥视我们。

我像在聚光灯下的表演一样焕发热情。

你要相信复仇的力量,我们的每一次接吻都是一把刀子,把我的敌人的心脏捣碎。

而安子,可怜可爱的安子,他怎么能知道我的内心!

他的身体是膨胀的鼓,我一下一下把他敲响。

我们都是有经验的男女。

他以粗暴的语言围攻我的时候,我看见的是农户外面的高大的黛色的山峦,还有凝水一样的月光。

没有爆炸,只有从容,小心翼翼,和镇定。

打牌的人帮了我们,我们的节奏和着打牌的笑闹声。

很多人的笑声辅助我们,个人行为变为集体行动。

我和安子从心底里笑出声来,彼此凝视的目光是关切和问询。

我忍不住忽然“扑哧”

笑了起来。

因为我听见了夏内心的惨叫和轰鸣。

安子什么也不知道,男人从来是用**思考的。

他在这一刻没有自私和道德评判,有的只是规则的解放。

这样群居在当今生活并不鲜见,但是他们的想象力实在有限。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什么在黑暗里发生。

似乎只过了一刻,窗外的天就已经发白了。

嗳!

还有什么说的!

第二天夏的脸惨白了一路,她阴沉地一语不发。

我捣毁了她的未来。

你知道一个女人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快感吗?何况我破坏的是一个我所憎恨的人。

我仅仅用二十四小时就把她摧毁了。

我陪她径直回家,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在离开她的房间的时候她哭了。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我的答案是,作一个善良的女人是痛苦的,但是作一个恶毒的女人就永远不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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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白领女性的灰色生活:青春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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