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胶囊下篇第二部分(3)
有时,我们也会沿着河向上游走一段。河的上游在大青山里,那里有一条湍急的小溪,水底铺着一颗颗光滑美丽的鹅卵石。她喜欢那里的鹅卵石。我时常捋起裤脚下水去捡。水流很急,容易滑倒,她就拉着我的一只手,不停地叫我“小心”。有一天,她看见小溪中央有一颗白玉一样的石子,说一声“好漂亮啊!”我就二话不说地下了水。我从未在小溪里走过那么长的距离,虽然我的身子一直健壮。我一步步地接近那颗在水花里闪烁的明珠,而她则在溪边一声都不敢吭地盯住我。最终我还是费力地把它从水里拾了起来,回身向她扬了扬。她兴奋得笑了。她笑得真美,像一朵阳光下迎风颤抖的小花。当我小心翼翼地走回岸时,她就向我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这是我和她惟一一次拥抱——一生。她只是因为高兴,而我的心却在那一瞬间朦胧地颤动了一下,既而泛起一阵酸甜的暖意。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一年的那一个瞬间,在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溪边,我爱上了她。不知不觉间,王明已经渐渐地跟近了张艮。他们几乎并肩前进。眼前的白点愈来愈大,身后已经隐隐地出现了影子的轮廓。他们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两个朋友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了近三年。同吃、同玩、同睡。早晨她跟着我去上课,放了学就在田野里嬉戏,在小河边玩耍。农忙时就帮着家里做事。一起放牛,一起做游戏。玩累就一起靠在树下休息。她睡觉的样子像一只阳光下的猫咪,喜欢侧卧,微微弯曲身体,双手则交叠着放在胸前。有时,她就枕在我的腿上,安静地进入梦乡。她睡觉时的面孔更像个天使,我总不忍心叫醒她,所以等她醒来多半已近黄昏。我们就在落日的余晖里手拉着手,牵着胃已经明显鼓胀起的牛蹦跳着回家。那是童话,王明。那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日子。”“人的童年是金子做的,”张艮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当然偶尔也有难过的时候。但这些痛苦是外来的,能够被轻易觉知,就像我们后来觉知快乐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为什么,人生的本质由混沌变成了痛苦。”一天放学回家。家里有很多人,而她却不在。我刚想去找她,爸爸把我叫了过去。“你叔叔来了,快叫叔叔。”我看见她的爸爸,我的叔叔,还有她的妈妈,我的婶婶。他们都冲着我笑。于是我走过去,叫了“叔叔、婶婶”,心里慌慌的,预感有事要发生。“小红妹呢?”我问,“她在哪里?”这时我的手被阿姨拉住了,她笑着对我说:“红红要走了,要回城读书了。她在屋里哭呢。一起住了几年,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分开。不过艮艮是男子汉,不会哭的。去安慰安慰你的妹妹吧。你们还是好朋友,以后还是能再见面的。”听到这些话后,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但我被告知是男子汉,不能哭。我也不想在她面前哭。而她很伤心,的确需要安慰。于是我忍住泪,进了里屋。她正躲在墙角哭呢,不停地用手抹眼泪。见她难过,我就更难过了。我握了握拳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扭过身。而她却硬硬地梗着,固执地背对着我。于是我强颜欢笑地对她说:“红红脸羞羞,那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哩!”一边伸出舌头发出“哎”的声音——天知道那时我心里多么难过。“没有!”她抽泣道。“那转过身让我看看?”于是她用手背急急地在眼上抹两下,突然转过身,在泪光里勉强对我做了一个鬼脸,一边伸出她粉红的小舌头,发出“哎”的声音。“还没有,”我点着她哭红的鼻子唱道,“叶红叶红,鼻子哭红。”一边掏出块手帕递给她。“还有鼻涕,鼻涕虫,脏死了。还不擦擦?”她一把夺过手帕,重重地往脸上抹着,一边移开了眼睛。我从她的两只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一朵云,还有半棵树。见她还在伤心,我就对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去看你,陪你一起玩。”“真的?”她变得快活些了,一边回过脸。“你骗人!”她说。“不信拉勾!”说着我伸出小指。她也伸出她的那根细细的小指头。我们的手指勾在一起。“拉勾算数,一百年不变,谁变谁是癞皮狗。”拉完勾后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笑了。随后我们手拉手地走出那间在黄昏下显得有点神秘、回荡着幽静的风的小屋。那天傍晚,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外屋摆了个圆桌吃饭。爸爸不停地给叔叔劝酒。叔叔的脸渐渐地变得像烤熟的白薯。而叶红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什么时候去看她,看她时带什么礼物。“我要十颗颜色不同的鹅卵石。”她说。“好的。只要你乖乖的。”我回答。“我一定乖乖的。”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后就笑了。她的笑在那个傍晚像一朵在喧杂的人群里默默绽放的昙花。那天晚些的时候,她就被她的父母带走了。我们一直送她到村头的那条公路。我走在她身后,她一直回过脸望我,她那时的眼睛就像夜幕里的星星,永远烙在我灵魂的深处。后来,他们搭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大汽车。汽车开动时,她突然伸出半截身子,向我挥手。风把她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