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个人说话间,已到了鹭西阁。余贵妃知道儿子要进宫请安,早就在客堂里备好了点心茶水等着,她今日心情极好,气色也跟着红润有光泽。
行了礼,问了安,龙奚兰打量着这保养有加的美妇,又看了看李淮。
她还以为李淮长得会更像他母妃呢,可竟然一丝神韵都不像。
余贵妃长得貌美,年轻时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在宫中圣宠不衰,要不然,皇帝怎会如此喜爱李淮呢?
儿媳妇来请安了,自然要赏赐些见面礼。余贵妃唤来宫女,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拿出来,亲自递了盒子给龙奚兰,「听闻锦画善舞,这是本宫当年进宫後给陛下献舞,陛下赐的千珠舞衣。」她笑盈盈地将盒盖子揭开,要伸手去拿舞衣的时候,却一脸惊愕,当即大发雷霆,「这是怎麽回事?!」
让余贵妃脸色大变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千珠舞衣的盒子里,那个插满银针的木人。那木人上面还用红色液体写上了「余祯琪」三个字,此乃余贵妃的闺名。
看到此污秽之物,几个经手过舞衣的宫女立刻跪下,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知这是如何来的,昨夜您叫奴婢去小库房拿这件舞衣时,都还好好的!」
龙奚兰扫了一眼那木人,这种诅咒的玩意儿的效果可大可小,如果诅咒之人真能借助什麽神力,比如一块有力量的法器,被诅咒之人一定会不好,可若没有,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起到一个吓唬的作用。
李淮忙安慰道:「母妃切莫动气,担心伤了身子,让儿臣来处理这件事情。」
看样子余贵妃是真的被吓到了,刚才还好好的气色瞬间暗了下去。
龙奚兰将她扶到内间的榻上去休息,发现对方的手仍在颤抖,陷入沉思。像余贵妃这种女人,在後宫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竟会被一个木人给吓成这样?她瞧情况,觉得事出有因,便试探性地问:「母妃,那种木头人是不是出现过不只一次?」
余贵妃有些恍惚的看过来,满脸疑惑,「锦画,你怎麽知道?」
如果是第一次出现,她不可能吓得这麽厉害,一定是前後出现过,却又始终找不出原因,才让当事人更加紧张。
「锦画只是猜的。」她如实回答。
龙奚兰现在是李淮的王妃,自然是余贵妃信得过之人,被这样问起,她坦白道:「大概两个月前,鹭西阁里发现了第一个那样的木人,木人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龙奚兰连忙问道:「一共有多少个,都是怎样的情况下发现的?此事母妃有没有向王爷提过?」
「加上今日的那个,应该是三个,第一个是尚衣局给本宫送衣裳时,发现衣服里裹着一个木人,那木人上用鲜血写上了阿碧的名字。」
「阿碧?」
余贵妃解释着,「那是从前跟着我入宫的陪嫁丫鬟。」
龙奚兰点点头表示明白,「那阿碧现在人在何方?」
余贵妃听见此话,眼中又出现一丝惶恐,「阿碧她……两个月前突然暴毙而亡了!」
「暴毙而亡?」龙奚兰面色微沉,不过一丝害怕都没有。
余贵妃早前听李淮说起过,说这位季二小姐胆识过人,非一般女子可比,现下一见,确实如他所说,故当她问起这些时,余贵妃才敢尽数告诉她。
「那第二个木人呢?」
「第二个木人是在一个月前发现的,就在本宫的床上,木人上面用鲜血写着小邓子的名字。」余贵妃用手指了指屏风後面的床榻,整齐的被褥叠得四四方方的放着。
那木人如果真有诅咒效果,不应该只有一个木人。奚兰接着问:「第二个木人上面除了名字还有什麽?」
「木人的喉咙上有一根刺,後来小邓子莫名其妙地死在房间里,喉咙被他用膳的筷子插穿了……」说着,余贵妃脸色一变,「这次出现的木人上面写的是本宫的名字,那上面插了那麽多针!」
奚兰忙安慰道:「母妃莫要担心,这宫里有个杀人凶手,只要我们找出此人,他定不能对您怎样。」之後她叫来两个宫女陪着余贵妃,自己回到殿中。
李淮正在审问那几个与舞衣有过接触的宫女。
所有人都肯定,除了她们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接触到那舞衣,所以若是人为的话,放这个木人之人一定是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李淮一一审问了她们,但并未问出什麽特别的事来,就先将三人一起看管起来。见龙奚兰出来,他遣走了旁边的人才告诉她,「那个木人之事,我略知一二。」
「噢,王爷可愿意说给锦画听?」那木人已写上余贵妃的名字,如果不找到真凶,破除诅咒,余贵妃很快也会死於非命。这事恰巧让她撞上了,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件事已压在李淮心里很长的日子了,他也想跟她说一说,「十五年前,本王还住在宫里,宫中曾有人用过这污秽之术来加害本王。当时父王大怒,令人全宫搜索,势要将行此术之人找出来。
「整个後宫被牵连进去的一共有三十三人,因为不能肯定是其中的谁做了这件事,三十三人又都有嫌疑,最後……」李淮说到这里,眸光闪烁,看得出来他为这件事感到很愧疚。
龙奚兰猜测道:「最後是将这三十三人都一起处死了?」
李淮点了点头。
她心中一沉,当年的凶手也许不在那三十三人之中,说不定至今还在这宫里,甚至活得很好,「所以王爷怀疑如今的这木人与十五年前的那桩旧案有关系?」
「嗯,本王见过当年刻我名字的木人,与今日这个十分相像,只是当时不是用血写的,而是刻上去的。」
听到这里,龙奚兰眉毛微挑,转身朝关押那三个宫女的房间走去。
李淮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什麽或者发现了什麽,便跟着她一起过去。
她到了那间房间之後,仔细看了看三人的面容,然後指着其中一个人问:「你叫什麽名字?」
那个宫女与另外两个宫女一样,十分害怕,见自己被点名,回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桃、桃红……」
「桃红,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本王妃看看。」
桃红听话的伸手出来给她过目。
她看了手心再看手背,最後看了指尖,心中已有了些眉目,「你是四月生的?」她又问。
「是的,王妃,奴婢的生辰是四月初四!」桃红十分吃惊,这才第一次跟王妃见面,王妃竟然知道她是四月出生?!
「今年十七岁?」
这下连李淮都有些看不懂她在做什麽了,不过他没有多问,安静的站在旁边等待着桃红的回答。
「是的,奴婢今年十七岁。王妃是怎麽知道的?」见龙奚兰和蔼可亲,问的又不是什麽刁钻的问题,她没那麽紧张了,站直身子笑了笑。
「她叫桃红嘛,应该是在有桃花的季节出生的。」
李淮半信半疑的问:「所以王妃是猜的?」
「嗯,猜的!」她答得爽快,可是怎可能是猜的呢?其实她是看桃红的手相,看出来她是个阴容身。
何谓阴容身?就是易中邪、易被鬼附身的那种命格。一般会是阴容身之人,手相能看出来,八字也能。
她看桃红的年纪也就跟她一般大,而她出生的那年,时候刚好与阴容身相符的,就是四月初四。她问时,自然不敢详细地问人家是不是四月初四生,只大概问了月分。且她刚刚看桃红指甲发黑,想必最近损了不少阳气,必是有鬼作祟,想来真跟十五年前那件事有所关联,凶手也可能不是人!
瞧她暗自思忖着什麽,李淮便问:「锦画,你是不是发现了什麽问题?」
她正要回答,寝殿里便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李淮和她一起朝寝殿跑去,进了余贵妃住的卧室,便见余贵妃躺在地上,一个劲地喊脚疼。
「痛啊,本宫绣鞋中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