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秘密
尘封的秘密
让绑匪万万没想到的是,养尊处优的华臣总裁,竟然还会格斗擒拿。三个人围过去群殴,他们竟然占不到傅斯年半点便宜。
傅斯年根本无心和他们缠斗,那个最瘦小的绑匪拿榔头去追半夏母女去了,季半夏再机灵,她怀里毕竟抱着阿梨,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那个绑匪!
傅斯年豁出去了,顾不得自己前胸后背都暴露在绑匪面前,破釜沉舟,他几乎用自杀般的招式逼退了左手边的绑匪,大喝一声,朝芦苇丛那边追过去。
季半夏穿着运动鞋,抱着阿梨拼命往前跑。阿梨也很乖地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一声不吭。
绑匪身材瘦小,非常灵活,拿着榔头在她身后狞笑:“别跑了,你们今天跑不掉的!乖乖认命,爷爷给你们留个全尸!”
季半夏死死抱住怀中的孩子,肺部火辣辣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突然,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雪亮的灯光从上直射而下。警察赶来了!
季半夏内心狂喜,正要抬头往天上看,忽然听见傅斯年在背后力竭声嘶地大喊:“半夏,蹲下!”
季半夏抱紧阿梨,还没来得及蹲下,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天昏地暗,她只来得及托住阿梨的头,整个人就软绵绵朝地上倒去。
傅斯年眼睁睁看着绑匪的榔头砸中了季半夏的后脑勺。他目眦尽裂,冲过去飞起一脚,将瘦小的绑匪猛踹在地。
天空中传来警察喊话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你们已经被包围……”
夜晚。C市,ICU监护室旁边的休息室里,傅斯年怀里抱着哭累睡着的阿梨,呆呆坐在沙发上。
傅家二房的所有人都在,连翘和江翼飞一家也都在。所有人都在等季半夏的消息。
头部遭受重击,做完手术之后一直昏迷,今晚,是季半夏最凶险的一夜。如果能挺过去,她就能活。如果挺不过去,阿梨就没有妈妈了。
傅斯年现在很平静,平静得近乎麻木。最初的肝胆俱裂已经过了,他抱着年幼的女儿,心中的只有一个念头,不,半夏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
他根本不敢想另一种可能……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天快亮了。”傅斯年的嗓音很嘶哑,几个小时而已,青色的胡茬就长了出来,看上去格外寥落。
“我带阿梨回去睡吧。”连翘看阿梨睡得辛苦,不忍心了。
“不,让阿梨留在这里吧。”傅斯年想也不想,马上拒绝了连翘的提议。
阿梨留在这里,半夏才有牵挂,她才不会轻易离开这个世界。有女儿在,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斯年……”傅冀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那我和你宋阿姨先回去了。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了。半夏有了消息你通知我们。”
傅斯年点点头。傅冀南和宋婉丽走了,黄雅倩却还站在窗户玻璃前朝半夏张望,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连翘劝道:“黄阿姨,您也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您的。”
黄雅倩看着连翘,她女儿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前,她对连翘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意,而现在,想到她身上有一半血和半夏是一样的,黄雅倩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连翘,你姐姐……你姐姐……”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把阿梨弄丢,半夏怎么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黄雅倩哭得这么伤心,连翘始料不及,只好低声安慰她:“阿姨,你回去休息吧。不要自责了,这事也不能怪你。”
连翘不说还好,连翘这么一说,黄雅倩哭得更大声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可怜的孩子呀!”
一直沉默的傅斯年突然扭头看看黄雅倩:“连翘,带她回去。”
他心力交瘁,黄雅倩的哭声让他很烦躁。那哭声太凄惨,似乎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傅斯年的冷漠无情让黄雅倩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扭头看着傅斯年:“你没有资格让我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着半夏醒过来!”
傅斯年的声音冷淡刻薄:“我想半夏并不想看到你。”
黄雅倩的身体颤抖起来,这句话何其恶毒。其实,傅斯年才是最刻薄最恶毒的人!
脑子里的那根弦“吧嗒”一声,断了。黄雅倩疯子般冲到傅斯年跟前:“我没有资格?你说我没有资格?半夏是我的女儿!我守着我的女儿,还要得到你的同意?全天下,最没有资格赶我走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半夏怎么会背井离乡,一个人拉扯阿梨?一个女人,带着个病孩子,你知不知道有难!如果不是你带着阿梨到处炫耀,别人怎么会盯上阿梨?如果不是阿梨遭到绑架,半夏怎么会受伤?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好意思让我走!要滚蛋的人是你!是你!”
黄雅倩一大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惊讶得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傅斯年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写满了震惊:“半夏是你的女儿?黄阿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连翘也彻底呆住了。这又什么什么剧情?她的亲姐姐,怎么变成了黄雅倩的女儿?
赵媛,江翼飞,傅唯川全都惊呆了。黄雅倩的话太离谱了,不过从半夏昏迷不醒后她激动痛苦的表现来看,她的话,又像是真的!
黄雅倩冲动之下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此时面对众人的震惊不解,她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半夏是我的女儿。”她缓缓坐下来,决定把这段尘封的秘密说出来:“在她三岁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小混混,被他骗走,来到C市。在傅家,看到半夏为豆豆准备的小斗篷,我才认出来,她就是当年被我抛弃的女儿。”
黄雅倩满脸泪痕,扭头看着连翘:“连翘,半夏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才是半夏的亲生母亲。”
是我亏欠她了
黄雅倩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黄雅倩将多年前的事全部说完,见傅斯年还半信半疑,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凄然笑道:“半夏肚脐下三寸,靠右边的地方,有一枚淡青的胎记。斯年,我说的对不对?”
这枚胎记的位置十分隐秘,若非至亲之人,根本不可能见到。黄雅倩准确地指认出这枚胎记,终于打消了傅斯年的怀疑。
他盯着黄雅倩:“为什么,你以前不与半夏相认?”
黄雅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半夏不会认我的。她的脾气,你是最清楚的。当年,我抛弃他们父女……我……”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傅斯年微微动容。是的,半夏看似平和好说话,其实性子最倔强不过,从来都是宁折勿弯的,年幼之时被亲母抛弃,想让她二十多年后重新相认,的确不太可能。
连翘看着黄雅倩哭得两眼通红,想起了当初黄雅倩暗算季半夏,姐妹俩在花园里商量怎么对付黄雅倩的情景来,一时恍若隔世。
人生,永远比戏剧更戏剧。
黄雅倩哭着忏悔:“是我太自私了,我怕半夏不认我。我不敢说。我可怜的女儿啊!苍天你真是不开眼!我女儿受了多少苦!你还要这样对她!”
旁观者清,一群人中,赵媛反而是最冷静的一个。她拉着黄雅倩的手:“黄阿姨,半夏一定会没事的。你现在应该想的是,等半夏醒了,你要不要说出这个秘密,要不要和她相认?”
黄雅倩如梦初醒,呆了呆,才惊恐地摇头:“不,不,我不想说,半夏不会认我这个妈的。她……”
傅斯年打断她的话:“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半夏其实是最渴望亲情的。她和连翘从小相依为命,父母的宠爱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正因为从小孤苦无依,所以她才那么渴望有自己的孩子,那么渴望做母亲。
如果半夏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并且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高兴的。哪怕最开始有抵触,但他的半夏从来不是冷酷刻薄的人,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妈在身边不相认。
何况,黄雅倩现在已经变了许多。她变得宽厚慈祥了很多,开始有了母亲和外祖母的样子。
这样的黄雅倩,半夏又有什么理由不相认呢?
傅斯年的话,给了黄雅倩莫大的勇气,她颤抖着拉住傅斯年的手:“斯年,你说,半夏也许会认我?”
“嗯。给半夏一点时间。”傅斯年握紧她的手:“妈,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女儿。”
这么多年,傅斯年第一次开口叫她“妈”,黄雅倩浑身颤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傅斯年看着黄雅倩,第一次注意到她鬓边的白发。再如何掐尖要强,如何机关算尽,她也只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
在看到她对阿梨真心实意的疼爱之后,他内心深处就已经接纳她为家人了。
以前,别的孩子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阿梨一个都没有,他内心其实是有遗憾的。总觉得阿梨得到的爱太少。现在,阿梨终于有嫡亲外婆了,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天快亮的时候,季半夏终于醒了。
一睁眼,就是傅斯年熬得通红的双眸。其他人都撑不住去睡了,只有傅斯年还守在她的床边,一秒钟都没有离开。
看到季半夏微睁的眸子,傅斯年紧紧闭上眼,两行泪水从睫毛缝隙里滚滚落下。苍天有眼,苍天有眼。他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将季半夏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
季半夏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她动动手指,想帮他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傅斯年有些难为情,抬手匆匆擦掉眼泪,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二人不再说话,季半夏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他的手掌,那么宽厚,那么温暖,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无比的幸福。
天色大亮,查房的医生高兴地宣布,季半夏已经脱离危险,再休养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
“妈咪!”阿梨抱着妈妈的胳膊不放,在季半夏脸上亲了又亲,贴了又贴。
季半夏微笑着,病榻边,站满了她的至亲,她的好友。
阿梨安然无恙,斯年也毫发无伤。虽然头还有些晕眩,伤口还有碎裂的疼痛,季半夏却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最亲爱的两个人都好好的,这就够了。
在医院休养的这段日子,季半夏总觉得大家都有点怪怪的。除了小阿梨,其他人似乎都有什么事瞒着她。
黄雅倩直接住到了病房里,一日三餐,米面粥菜,她都亲自过问,营养搭配无可挑剔,伺候季半夏比伺候亲生女儿还精心。
季半夏觉得奇怪,私下问傅斯年,黄雅倩怎么对她的病情这么上心。傅斯年只微微一笑:“等你的病全好了,你就明白了。”
季半夏不知道傅斯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问连翘,连翘也是一脸神秘。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给季半夏一种错觉,她出院之后,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到底是什么大事,她却想不明白。
终于,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季半夏体检各项标准完全合格,身体完全康复了。
这天,傅斯年帮她办了出院手续,接她回了傅家祖宅。几个至亲好友今天也会来傅家赴宴,大家一起庆祝半夏身体痊愈。
季半夏一下车,阿梨就扑过来告状:“麻麻!爸爸不让我去医院接你!爸爸坏!”
傅斯年笑道:“医院细菌多,小孩子呆久了容易生病。你看,麻麻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季半夏抱着女儿亲了好几下,扭头对黄雅倩道:“黄阿姨,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的确是,家里好几个佣人,黄雅倩还坚持守在医院照顾她,上心程度丝毫不亚于傅斯年。
季半夏真的很感动。
黄雅倩瘦了一圈,听季半夏这么说,眼神有些闪躲:“这都是应该的。”
季半夏也没在意,跟大家说说笑笑,就朝屋子里走去。
傅斯年特意落在后面,他看着黄雅倩紧张的样子,轻声道:“妈,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就是今天。是杀是剐,听天由命吧。”黄雅倩叹息道:“如果半夏不认我,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么多年,是我亏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