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到了茶寮,荀牧选了清静的边角落坐,舒茂亭坐在他对面,萧琅便拉着舒兰坐在旁边,看似指着远处哄舒兰呢,实则密切关注着两人的谈话。

等伙计上了茶,荀牧凝视茶杯片刻,才看着萧琅问道:「舒郎中,半月前听说有一少年单独进山打狼,那人可是他?」

舒茂亭微微一愣,没有料到荀牧竟然问起了萧琅,忙回道:「正是,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骤然丧父,一时无法接受,趁我们不注意时跑进了山,幸好他福大命大,赶上两群狼在互相残杀,被他捡了便宜。」

这是後来萧琅提供的说辞,众人虽然觉得离奇,可在相信孩子独自猎杀一头巨狼和幸运地捡了便宜之间,还是选择了後者。

荀牧摇头,朝萧琅道:「萧琅,那天你是怎麽找到狼群的?那麽多的狼,你又如何断定你扛回来的那头就是害了你父亲的那头?」

听说那件事後,他也心血来潮去了青山村,亲眼看见萧琅扛着头狼走出山林,荀牧记得清清楚楚,那狼脖子上鲜血淋淋,看不清伤口,可身上没有半点被撕咬的痕迹,根本不似与别的狼厮杀过,村人大概是过於震骇,再加上萧琅很快便毁了狼身,他们才没有深思孩子话里的漏洞。

他暗自猜测,那狼是萧琅亲自猎杀的,那麽这个看似老成的孩子,不仅有追踪目标的方法,还掌握了强大的战斗力,而今天的巧遇,无论是萧琅套圈的准头还是制服贼人的凌厉手段,都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正规教导的山野孩子都能如此出色,若是用心培养,他将来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萧琅抬头,冷冷地对上荀牧探究的目光,「跟你有什麽关系?」

舒茂亭吓了一跳,想要低声训斥这个傻小子,又怕露了痕迹,忙帮他转圜,「荀前辈,阿琅只是个孩子,估计只想着杀头狼就能报仇了,哪能面面俱到啊,不知您打听这些作何?」

荀牧看似年轻,实则已年近五旬,当得起舒茂亭的那声前辈,加之郎中擅长望气观色,他便没有多想,抚须道:「实不相瞒,老夫曾在军中任职一段时间,後来年迈归隐,在这小镇上开了家刀剑铺子。

当日这孩子在老夫那里挑了一把匕首,正是老夫同他一般大时用惯了的,老夫便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後来得知他少年老成、有勇有谋,便想收他做弟子,一则打磨时光,二则不忍璞玉蒙尘,盼他将来有一番作为,当然前提是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抬手摸了摸胡子。

舒茂亭喜出望外,「您太客气了,阿琅只是个乡下孩子,承蒙您看得起,愿意栽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拉起萧琅就要让他行拜师之礼,「快,快给你恩师行礼。」因为太过高兴,又怕荀牧反悔,一时忘了拜师之礼该郑重才是。

荀牧并不计较虚礼,笑着看向萧琅,名师难求,有天分的弟子也是万里挑一,这孩子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萧琅没动,狐疑地看着荀牧,「我为何要拜你为师?你又能教我什麽?」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

舒茂亭恨铁不成钢地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

「哈哈……」荀牧大笑出声,打断舒茂亭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琅,「不是老夫自夸,你若是想学文,老夫能保你入翰林,你要是想学武,老夫能保你封侯拜将。」

如果是旁人说出这番话,舒茂亭定会视他为疯子,可面前坐着的是历经两朝的传奇人物,是被当今圣上盛赞为儒将的前太傅大人,如他说要培养一个翰林学士或将军,绝对能说到做到,萧琅真是个傻孩子。

萧琅就像没收到舒茂亭暗示的眼神一般,毫不委婉地拒绝道:「我对你说的没有兴趣,所以不需要拜你为师。」说完拉着呆头呆脑打量三人的舒兰站了起来,「伯父,伯母和宛姐肯定已经在等咱们了,咱们赶紧走吧。」抬脚就往茶寮外面走。

舒茂亭气得只想把他抓回来按在地上磕头,可那样做,巴结的意思又太明显了,只好讪讪笑道:「荀前辈,那孩子什麽都不懂,您别介意,回头我好好劝劝他,定要他上门赔罪,不知您现住何处?」

好心遭到拒绝,荀牧并不生气,他望着萧琅挺直的背影,笑得越发深不可测,「没关系,还请你替老夫转告他一句,就说如果将来他改了主意,只管去铺子找老夫,老夫会一直守在那里的。」言罢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舒茂亭松了口气,还好人家大人有大量,没有追究萧琅的倨傲。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劝劝那孩子,这可是难得的机遇。

孤山寺外,游人如织。

秦氏和舒宛并肩立在一株开得灿烂的玉兰花树下,一边欣赏周围郁郁葱葱的古刹景致,一边留意进寺入口处,生怕错过舒茂亭三人的身影。

「你爹也真是的,怎麽还不来啊?」秦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抱怨道。

「大概正往这边赶呢,爹肯定不敢让娘你等的。」舒宛笑着打趣,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素食斋,道:「娘,要不咱们先去订位子吧?免得一会儿爹来了,还得在那里等,现在素食斋怕是人满为患呢。」

就在她抬头时,早早包下素食斋顶层,并一直立在窗前朝外张望的某人,心虚地闪到一侧,生怕被她看见,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探出头,视线再次落到舒宛窈窕的身影上。

虽然她头上戴了帷帽,可能够这样遥遥望着她,程卿染还是觉得很愉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後魏大震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秦氏想了想,觉得大女儿的提议不错,只是还有点不放心,「那要是咱们刚走,你爹他们就过来了怎麽办?」

舒宛便道:「那娘你一个人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们。」

秦氏立即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话未说完,身侧忽地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咦,这不是宜安吗?」

秦氏诧异地张大了嘴,回头一看,那满面带笑、鹅蛋脸的中年妇人可不正是她昔日的好友孙巧慧,她惊喜地拉住对方的手,「巧慧,你怎麽也来啦?」又看向她旁边的六岁小女童,「这是你小女儿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得可真好看。」

孙氏也十分高兴,介绍完了小女儿方茹,眼看舒宛摘了帷帽行礼,便拉着舒宛的手好一通夸,然後话题渐渐地就从两人的近况转移到儿女婚嫁来。

舒宛羞红了脸,见方茹嚷嚷着要去旁边看芍药花,便主动领着她往身後去了。

那片芍药花圃占地极大,秦氏叮嘱两人就在近处看看,别走太远,便继续与孙氏聊了起来。

眼见舒宛的身影消失在古树後,程卿染有些惋惜,想要下去偶遇一番,又怕他还没走过去,人家就已经回来了,只好继续立在窗前守株待兔。

大概一刻钟後,舒宛还没有回来,程卿染有些无聊,想回桌前小坐片刻,可就在他打算转身的时候,那个跟着舒宛的小丫头突然哭着跑了回来,程卿染自然听不到她说了什麽,可只看秦氏摇摇欲坠的身影,他就心中一突,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魏大只觉一阵风从身前掠过,等他错愕地抬起头,才发现主子跑了,忙起身追了出去。

赵大郎扛着被他打晕的舒宛,专拣游人罕至的小径往後山偏僻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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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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