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舒兰眨了眨眼睛,乖乖不动了,周围的水晃啊晃的,不冷也不烫,好舒服。
见舒兰老实了,萧琅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替她搓澡。
「琅哥哥,疼。」舒兰闭着眼睛,嘟起嘴。
萧琅定睛一看,果然在她白白的小身子上发现一道道指痕,便放轻了动作。
这下子舒服了很多,舒兰甜甜地撒娇,「琅哥哥真好。」
萧琅早就习惯了她疼就哭、舒服就撒娇的脾气,也不答话,洗完小腿、屁股就接着给她洗肚子,慢慢的就轮到了肩膀脖子,软软的头发像水藻一样浮在水面上,挡住了视线,萧琅便让舒兰坐到自己腿上,把碍事的头发拨到她身前,抬起手却愣住了。
单薄精致的肩胛骨处,有两个牙印似的胎记。
像被摄了魂一般,萧琅慢慢地凑了上去,软软的唇印上那熟悉的形状。
陌生的碰触让舒兰睁开了眼睛,她疑惑地看着肩膀处的小後脑杓,抬手摸上萧琅的胳膊,「琅哥哥,你干嘛亲我肩膀?」
她记得娘说过,喜欢一个人就亲他脸蛋,虽然她常常看见爹爹亲娘的嘴巴,有时候还会在夜里亲娘的胸脯,那时候她还替爹爹惋惜来着,娘亲的奶水早就没有了呢。
身後的人忽然抬起头,舒兰毫无防备地落入一双冰冷的眸子里,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前世她见过一次,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与旁的生物有眼神交流,所以记忆深刻,陌生却是因为她明明已经变成人了,这人又是二婶家的琅哥哥,他怎麽会用像要吃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舒兰本能地摇摇头,伸手盖住萧琅的眼睛,「琅哥哥,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萧琅抓住她的手,「你怕什麽?」
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听到这样的对话,绝对会震惊得瞪大眼睛,天啊,这明明是两个五岁的娃娃,怎麽净说些引人误会的话呢,若是他们再大个十岁,就完全可以接受了,无非就是男女那点事嘛。
舒兰越看越害怕,手脚发凉,哪怕周围的温水也无法阻止那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凄惨回忆,她试着缩回手,萧琅却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朝她张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熟悉吗?」
是牠,真的是牠,那只突然从身後扑过来的庞然大物!
「娘……」舒兰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就叫,只是她的声音还没传出去,就被人死死按进了水里。
「放开我,咕噜噜……」她使劲挣扎,温热的水却趁虚而入,那滋味难受极了,舒兰连忙闭上嘴巴,惊恐让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溶到水里消散,死亡的滋味再次降临。
舒兰不甘心地想,上辈子死在牠的手里,这辈子还要死在他的手里吗?她只是喜欢睡觉而已,招谁惹谁啦,为何要遇见他?
舒兰恨,萧琅更恨。
牠是冰原上的狼王,最喜欢在冰天雪地里奔跑,可是有一天,牠落入了人类的陷阱,随後就失去了意识,等牠再次清醒,就被囚禁在一个狭隘的金属牢笼里,过着没有自由的日子。
好不容易牠又被放了出来,虽然是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但牠自由了,短暂的探索後,便发现第一只应该能吃的猎物,一只挂在树上睡觉、害牠从早等到晚的猎物,更可恨的是,这只逃跑速度极慢的猎物竟然一爪子取了牠的命,就在牠刚刚重温自由的时候。
无论是牠与牠,还是他与她,都有着生死之仇。
看着在水下扑腾的小身子,萧琅体会到一种报仇的快感,那销魂的滋味让他眸子里浮上了淡淡的血色,他好像又回到了冰原,所有生物都在牠身下颤抖。
「啊!」下身某处脆弱忽地被狠狠抓住,萧琅发出一声哀号,手上也没了力气。
趁这短暂的空档,舒兰以前所未有的高亢奋精神状态冲出澡桶,也不穿衣服,撒腿就往花生地里跑去。
青山村很多人都记得,那一天,一个五岁的女娃娃,赤身裸体地从萧家冲了出来,披头散发,边跑边喊娘。
舒兰跑到花生地的时候,略显沙哑的哭声已经传入了秦氏和蓝氏等人的耳朵,等他们齐齐回头,发现舒兰光溜溜地往田地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娘的时候,那表情可谓五花八门、极其精彩。
舒家人的四颗心都要碎了,秦氏扔下手里的花生种子就冲了上去,把小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舒兰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死死抱着秦氏,一声声地喊着娘,喊得嗓子都哑了。
「阿兰不哭、不哭,娘在这儿呢。」秦氏也顾不得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接过丈夫递过来的布衫,裹住小女儿的身子,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把人打横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肉乎乎的肩膀,一边轻声哄着。
蓝氏又心疼、又着急、又担心,舒兰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哭闹,今天哭成这样,那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而这委屈极有可能是萧琅给的。
蹲下身子,蓝氏替舒兰清理她露在布衫外面的小脚,细心地把压入她脚心软肉的细砂粒拨掉,等舒兰慢慢平静下来,才轻声问道:「阿兰,你怎麽了?你琅哥哥呢?」
听到那三个字,舒兰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哭成水泡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蓝氏,「琅……哥哥给我洗澡,然後把我按在水里不松手,呜呜,我难受得要死了,就抓了他一下,哥哥疼得松开手,我就跑了出来,二婶。」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半点加油添醋,虽然做了这麽久的人,其实除了知道家里的人都疼她,她可以找他们诉委屈外,向来懒惰的舒兰还没有学会那些花花肠子。
不过从今天开始,舒兰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萧琅是那头庞然大物投胎的,上辈子没有吃了自己,这辈子依然想杀了她,她以後必须躲得远远的,不能再落入他手里。
「那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他!」听完舒兰断断续续却口齿清晰的诉苦,蓝氏愣了片刻,等她反应到儿子做了什麽好事时,蹭地站起身,不顾秦氏和舒茂亭的劝阻,风似的往家里跑去。
她是真的生气,以前儿子贪玩、不着家也就罢了,平常到底还算懂事,哪想今天竟然敢这麽对待舒兰,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秦氏想要起身,却被舒兰搂得紧紧的,哭着不让她去,忙叮嘱舒茂亭和萧守望,「你们快去拦着她,小孩子玩闹,总不免磕磕碰碰的,萧琅一向明理懂事,肯定不是有意的,兴许只是吓唬吓唬阿兰,哪有她说得那麽邪乎,赶紧快去啊!」
萧守望看着还在掉眼泪的舒兰,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爹的却知道,儿子的力气特别大,对狩猎杀生有一种天生的渴望。
去年开始,萧琅就缠着非要跟他一起进山打猎,遇到兔子、山鸡等猎物时,萧琅执着的眼神连他都有些惊得慌,若不是儿子平常孝敬父母,自觉地帮忙做家务,对其他孩子虽然冷漠却也不会动手打架,他差点就认为儿子中邪了。
「大哥、嫂子,你们别担心,萧琅做错事就该打,不能惯着,阿兰这孩子吓得不轻,你们多陪陪她吧,我回去看看。」按住想要跟去的舒茂亭,萧守望歉然地朝他拱拱手,大步流星地奔回家去了。
舒茂亭关心小女儿,可这里有妻子安抚着,他反而更担心蓝氏手重,把萧琅打出个好歹来,给妻子递了个眼神,便匆忙地追了上去。
舒展气得不行,「娘,我也去看看,他竟敢欺负阿兰,看我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