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以每次萧琅过来,心疼他少年丧母的秦氏都会让舒兰「热情」地招待他。
萧琅看着在秦氏怀里挣扎扭动,不肯直视自己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这样啊,正好,刚刚我爹炖了一只鸡,让我给伯母你们送来当晌午菜呢,阿兰肯定爱吃。」说着走了进来。
秦氏也不跟他客气,一手接过菜盆,一手把舒兰塞到萧琅手里,恨铁不成钢地道:「阿琅啊,你宛姐姐去镇子了,这孩子自己又笨,你替她收拾收拾。」
从小到大,舒兰很多事情都是萧琅帮忙打理的,秦氏简直就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也没考虑什麽男女之防,转身就去放东西,开始准备午饭。
「好,我替妹妹梳头发。」萧琅用力攥着舒兰想要挣脱的手,直接把人按回小板凳上,俯身凑在她耳边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把你头发都拔光!」
舒兰呆呆地坐在那里,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娘啊娘,你知道这人其实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吗?
萧琅也拿了张矮凳在舒兰身後坐下,极其认真地替她梳头发。
嗯,这根头发太黄了,混在其他柔亮的黑发之间很碍眼,拔掉,咦,这里怎麽有个死结?拉一下不行,那就用力,嗯,不错,终於解开了,萧琅摘下木梳上一小撮纠缠的头发,藏在口袋里,满意的看着舒兰不停耸动的小肩膀。
懒丫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她会想尽办法躲着自己,但当她落入他手里後,就不会做些无谓的挣扎,不过刚刚几下就算折磨够了,再欺负她,懒丫头会哭出来的,到时候即便伯母相信自己,也有些麻烦。
熟练地替舒兰绑了双丫髻,萧琅让她掉转过来,「哥哥给你梳浏海。」
舒兰机械地起身又坐下,杏眼闭得紧紧的,她不敢直视萧琅的眼睛,自打认出彼此的身分後,舒兰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因为那样她会想起前世他压在自己身上时,眼里那嗜血的凶光。
看着舒兰不停搧动的纤细睫毛,萧琅的手顿了一下,纵使他不愿意也必须承认,懒丫头生得特别好看,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农家女娃都好看。
或许是因为好吃懒做,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一直是白里透红、粉嘟嘟的,竹叶似的细长弯眉、秀挺的如玉鼻梁、红嫩嫩的樱桃小嘴,每次看见她,萧琅都会涌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冲动,就像是去年她「主动」送给自己的樱桃,红润鲜嫩,让人想吃又舍不得破坏。
想到这里,萧琅突然有些懊恼,如今他不能吃生食了,吃人更不行,可总这样不疼不痒地给懒丫头使坏,小时候还觉得满足,现在越发觉得不够了,他全身的骨骼、血液都在叫嚣着,告诉他还可以换种方式,偏偏他想不到。
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萧琅发泄似的拔掉舒兰额前一根不老实翘起来的碎发。
「疼!」舒兰终於忍不住了,忽地睁开眼睛,灵动的杏眼里早就溢满了泪水,一连串地流了下来。
她不看萧琅,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嗷嗷大哭,就那样低眉敛目地无声的淌泪,竟然让萧琅生出一种罪恶感,尽管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萧琅抬手,面无表情地抹掉舒兰脸上的泪珠,然後开始替她梳浏海,视线却一直落在舒兰搧啊搧的细密睫毛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特别喜欢盯着懒丫头看,思索过几个晚上後,萧琅把这种喜欢定义成对猎物的满意。
「阿琅,你们吃过了吗?」秦氏准备淘米时候,忽地问道。
萧琅一边打量舒兰的脑袋,一边回道:「吃过了,今天我爹要去镇子,所以吃得比较早。」他们父子清晨出发,打到两只山鸡就回来了,下午萧守望要去镇子卖最近积攒下来的兽皮。
既然吃过了,秦氏就只淘了一碗多的米,走到灶前,随意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见两人侧对着她乖乖坐着,放下心来,一边收拾,一边与萧琅说闲话,「阿琅,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整天在山上混也不是回事啊。」
萧琅这孩子,前几年跟舒茂亭读了几本书,丈夫说他天赋比儿子还要好,偏偏他就是不想读了,连童子试都没有参加。
萧琅在舒兰脸上摸了一把,终於放她走了,「伯母,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看着就头疼。」
秦氏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我也劝不了你,左右你们父子这些年应该也攒了不少钱,还是买几亩良田吧,将来成亲也容易些。」
萧守望的娘亲成亲三年无子,他爹萧永江就悄悄跟邻村的寡妇勾搭到了一起,那寡妇也是命好,不久就大了肚子,就在萧永江打算将人接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妻子也怀孕了。
毕竟正经的妻子更重要,萧永江便花言巧语劝着寡妇再等等,那寡妇也是心狠的,假意应承下来,等生完孩子,直接找上萧家,害得萧永江妻子怒火攻心,早产下儿子就去了。
萧永江不但不生气,反而顺水推舟续娶了那寡妇,俗话说有後娘就有後爹,萧守望在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娶完媳妇就被分出来单过,除了那三间破房子,连块地都没有。
成亲?娶个女人生孩子?萧琅本能地摇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虽然变成了人,可他对异性并没有多大兴趣,除了娘亲和熟悉的舒家母女,他对所有女子都不屑一顾,要嘛就是太粗鄙,要嘛就是虚情假意、装嗲卖骚,总之他只要一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脂粉味,就恨不得立即转身。
而这些女人中,萧琅最反感、最厌恶的就是他名义上的大伯娘张氏,跟她八岁的小女儿萧莲花,当然,如果不是那寡妇继奶病死了,她也能算进去。
哦,对了,高居他仇恨榜首位的始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舒兰,只不过萧琅虽恨舒兰,却不觉得厌恶,至於原因,萧琅没有深究,大概是因为在五岁之前,舒兰在他眼里都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妹妹吧。
秦氏见萧琅坐在那里发呆,舒兰早就跑到爹爹给她搭的秋千架上玩去了,便把灶膛外的零碎柴禾收拾乾净,走出来蹲在萧琅身前,用手给他量身子,男娃的个头长得就是快,比去年高出一大截了,她得重新给他做两件夏衫才是。
秦氏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做衣服了,萧琅知道她这种动作的意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温柔面庞,萧琅心里又酸又暖,他不想让自己的思绪被人看了去,索性闭上眼睛,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这是秦氏身上的味道,舒宛和舒兰身上也有,也是除娘亲之外,唯一一种不让萧琅反感的女人香。
远处舒兰一直在偷偷留意这边的动静,见娘亲打算给恶狼做衣服,忍不住喊道:「娘,我也要穿新衣服!」
其实她对饭以外的东西没有什麽要求,可她就是不愿意看娘对萧琅好,这种占有慾生来就伴随着她,她不许娘抱他、亲他,因为秦氏是她最亲最亲的娘,萧琅凭什麽跟她抢。
秦氏也知道小女儿的占有慾,扭头瞪了她一眼,「给你做新衣服都白搭,整天就躲在屋子里睡觉,穿着给谁看啊。」
萧琅朝舒兰咧嘴一笑,「伯母,你就给妹妹做吧,至少还有我能看见呢。」
秦氏起身,似笑非笑地瞧着嘟嘴表达不满的女儿,「阿琅不用替她说话,从今天起,她甭想再睡懒觉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低,舒兰并没有听见,小女孩还没有意识到好日子即将到头了,她只是恨恨地瞪着萧琅,虚伪的家伙,就会在她娘面前装好人,谁稀罕穿新衣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