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本应该再取一床被子加上,可云娘却懒得动,只是蜷在床上瑟缩着,也不知心神何在。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原来他来了,解了衣服就压了过来。
平素他们夫妻房内的事便很频繁,玉瀚十分贪恋她的身子。今天,也许是云娘听到了那些话,心里便觉得与平日不同,也许玉瀚果真有所不同,总之话也不说地便做,又特别地凶猛,而云娘却也格外的迎合,竟将那结实在大床都摇出了声音。
一番激情过后,云娘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却还不肯放开,只抱着他轻声叫着,「玉瀚,玉瀚。」
汤玉瀚哪里禁得住,又是一番地动山摇,两人方才缠着睡了。
第二日一早云娘起来时看着镜子里眼睛下面竟有些淡淡地青影,敷了一层粉盖住,觉得不显了才与钱夫人等人一起吃早饭,却没见刘氏出来,便担心地问道:「该不是我们家屋子太冷,便将人冻着了?」
「烧了这许多炭,哪里还会冷?」钱夫人笑道:「我刚遣人问了,她自不舒服,与我们无涉。」
云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自己总归是主人,便又问:「既然不舒服,是不是请个大夫看看脉?」
「不用的,不用的。」钱夫人连连摆手,「汤夫人还请坐下用饭吧,一个贱婢,哪里值得夫人如此费心呢。」
云娘便知道自己的感觉并不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因着钱夫人虽然还是平日般大度自如,可她却清楚地看到樊小姐嘴角边的一缕笑意。
早饭过后,钱县令一家便告辞而去,他们本也是随兴顺流而来,自然不能在盛泽镇留太久。
云娘送钱夫人上船,又特别留意刘氏,见她由两个婆子搀扶着走出来,身上披着披风,头上戴了个昭君帽,又用一张帕了遮了脸,似乎整个人已经动不了,只由着那两个婆子硬架着出去的,那婆子们见她瞧着,更是点了点头便急忙上船去了。
刘氏露出来的一块额角分明淤青了。
钱县令一家走后,云娘带了荼蘼将钱家用过的屋子重新收拾了,却嫌弃借给刘氏用过的汤婆子,不肯再拿回自己房里,又去杂货铺子重新买了一个了事。
倒是第二天钱夫人命身边的管事夫人送了一对金镯、十六匹锦、四只羊、四条鱼过来,又向云娘再三行礼道:「家里的妾室不懂事,得罪了夫人,我们夫人十分地过意不去,还请夫人宽宏大量。」
云娘便知是刘氏要炭的事发了,只是这事自己没说,钱夫人又如何知道了呢?且刘氏走的时候分明不对,是不是也与此有关呢?
只是这些并不好问钱家的管事夫人,便只笑道:「你们家夫人也实在多心,并没有什么事,哪里来的过意不去。」
「汤夫人若是如此说,我们夫人更会更加自责了。刘氏犯了错,亦是我们夫人管教不严之过。」
云娘陪笑道:「你回去向你们夫人说,些微小事,不足挂记。」见她言辞恳切,极尽礼数,便拿了银子赏她,又让荼蘼带她下去吃了饭再走。
等那管事夫人走后,云娘便问荼蘼,「你住的屋子离钱县令住的院子最近,那晚可听到了什么?」
荼蘼却摇头,「并没有什么。」突然又想了起来,「我本来已经睡下了,那个姓刘的小夫人又叫我重新烧了滚水送去,我送水时正好钱县令回来,又听那个小夫人的丫头出来向钱县令说了炭的事,见了我还指着我说正是我知道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正是这样,小夫人嫌屋子冷,加了炭又嫌炭不好,后来我们夫人便把陪嫁的新被子送来,就连自己用的汤婆子也拿来了,小夫人还是不满意,又让我重新烧了滚水。」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回房睡觉了。」
「你可听到那院子里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我躺下就睡着了。」
「阿虎呢?」
「他与我一同睡的,不如我去找他问一问?」
「算了。」阿虎和荼蘼两个一向睡得沉,就算相邻院子里果真有什么声音,他们恐怕也听不到,云娘只得摆手道:「你回去歇着吧。」
虽然总觉得刘氏的事带了些迷惑,可是云娘现在也一肚皮的心事,便也没心再管。刘氏无礼是真,荼蘼虽然多嘴却也没有说假话,所以她们都问心无愧,且就这样吧。
她只把心思用在玉瀚身上,玉瀚果然与过去不一样了,时常在前衙坐上半天,呆呆地想着什么,与她的话却少了。云娘想了想什么也不问,只当一切依旧。
他们还是一起过了节,特别是上元节,玉瀚带她去了府城,两人吃了好多小吃,买了好多东西,最后又看了半夜的灯方回。表面上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见自己随便看了一眼什么就一定要买回来,就是夜里做那种事情时,似乎总也不够。
云娘却也不似过去一般还要劝他,反倒只顾着眼下的日日快活,便什么也不想了。
就连雪娘来盛泽镇,云娘都没有空陪她,只是将她送到了丁家托丁寡妇帮忙照应。
日子一天天地过,该来的事总还是来了。
正月二十的早上,汤玉瀚醒了后并不肯起来,只是与云娘在床上胡闹。云娘一夜本就疲乏得很,现在便受不住了,轻声求饶,「我不成了,你轻些。」
平时玉瀚一向体贴,可今日却似听不到一般,也不吭声,却越发加了力气,折腾半晌方才消停下来,先帮云娘将衣裳穿了,自己亦起身一面穿衣一面道:「昨天接到的文书,调我去京城。」却看也不看她。
云娘欠身起来从后面抱住他他,笑道:「急什么,等我歇一会儿便去打点行装。」
「不必了,云娘,」汤玉瀚将人推开,冷冷地道:「我家里的爵位复了,不可能承认我们的亲事,你与我回了京也进不了门。而且祖父来信说已经替我选了大家闺秀,只待我回京便成亲,我们和离吧。」
可是云娘又移了过去,「我不。」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上面传来,有如冰块一样,让她不禁地瑟缩起来,可她却再次拦腰抱住他,更加坚决地道:「我不!」
「就算你不肯也没有用,汤家不会认你的。」汤玉瀚却没有再推她,身子却僵得像一块石头,只将声音放低了,略带些沙哑,「云娘,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还有织厂的契书也得了,都放在一处,你占八成,杜家占两成,这样倒比你一个的要好,你家里也能真心帮你。」
云娘又坚决地道:「那我也不走。」
「不走也不成,这里要来新巡检,你定不能再留。船我已经叫了,一会儿便将织机、还有所有东西都装好,我送你上船,然后我也就走了。」
「我要跟着你去京城。」
「你听话,就留在盛泽镇里,等我回了京城还会再给你捎来一些财物,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汤玉瀚顿了顿,「你若是想着我,便不要再改嫁了。」
「我要的不是财物!」
「那你要什么,只管说,我一定给你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