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想到睿华,她真的有些愧意,先前是她推掉提前回中山国的机会,现在她瞒着睿华这件事,这算不算见色忘义?心里拷问着自己,但是想到萧元煜,她又觉得心软软的,真是好难好难割舍啊。

大将军府里的众人觉得,萧元煜的脾气近来真是十分之好。

表现有很多方面,比如他听人说话时不再是高深莫测,而是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虽然看着也莫测,但是据属官们反应,此举十分有益於他们把话说多一些,而就算下面为某事的分歧吵得天翻地覆,萧元煜的那张脸也没有变过色。

比如他一改往日言语简洁的作风,开始说起了废话,诸如问南街上过来的属官,那老王家的核桃饼一般什麽时辰开店啦、问守城门的将官护城河里能不能养些鱼啦,有一次,他还突然对从人说今日天气真好,把人家吓了一跳。

还有,据说有一回,新来厨子错将他最讨厌的香菜放到了汤里,这是十分要命的事,萧元煜嘴刁,上一个厨子就是因为香菜的事被打发走了,可萧元煜将那汤吃了一口之後叫来厨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说以後别调皮。

诸多异象,大将军府上下都有几分惊骇,殿下这是怎麽了?莫非着了魔?

萧元煜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私事,众人不敢触他逆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说一说也就过去了。

大将军府繁忙,不久西北传来急报,匈奴左贤王不满新王,举兵反叛,将匈奴分成了左匈奴和右匈奴,此事对於朔北,乃是大大的利好。

匈奴雄踞北方,一直是中原的宿敌,萧元煜到了朔北之後也是几番苦战,才得以使匈奴退出朔北千里外,可尽管如此,匈奴却仍然是个大患,朔北要随时提防着它卷土重来。

这个好消息让大将军府里里外外欢欣不已,属官们议论纷纷,又建议出兵助左贤王的,也有建议出兵助匈奴新王的,还有建议坐山观斗渔利其中的,每一个建议都是振振有词,对朔北有利无害。

出乎意料的,萧元煜没有表态,却在第二日把吵吵嚷嚷的大将军府撂下,自往云中郡去了。

云中郡在五原郡的东南,萧元煜此番出行仍旧是轻车便装,没有仪仗、没有旗号,只有几十精骑。

路上,田彬时不时跑过来,有时传个话,有时给夏初华和暮珠递上刚刚装满的水囊。

夏初华看田彬瞅着暮珠的眼睛亮亮的,不禁贼笑,这两人最近走得很近,她和萧元煜练武的时候,常常瞅到他们在边上说话。

关於田彬,她们也曾经讨论过一次,据暮珠说,在练武场上她和田彬打赌,各押一人,谁输了就要给钱。

夏初华当时十分诧异,想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战绩,道:「那你不是赔死了?」

「是他赔死了。」暮珠得意洋洋,「我押的是朔北王,他押的是你。」

夏初华大窘,这麽亏的赌……想着她忍不住瞅着暮珠,试探道:「暮珠,你说田都尉是不是喜欢你?」

「当然是啊。」暮珠眨眨眼,「很明显吗?」

夏初华讶然,「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嘛……我要考虑考虑。」暮珠傲娇十分,「喜欢我的人可海了去了,而且他得罪过我,我可是记仇的。」

想到那些话,夏初华就觉得汗颜,如今再看看田彬殷勤的样子,倍加同情。

「田都尉,歇一歇吧。」夏初华接过他递来的泉水,对他说。

「不必,吹着风舒服得很。」田彬笑了笑,却偷眼瞅向暮珠。

暮珠正跟将军玩耍,似无所觉,田彬有些不知所措,对夏初华讪讪一笑。

正要走开,暮珠忽然道:「等一等。」

田彬讶然回头,暮珠将几颗桃子递给他,「拿去,消消暑。」

笑容登时在田彬的脸上展开,他看着暮珠,灿烂得似花儿一样,忙道:「好、好。」说着接过去。

夏初华看着田彬乐颠颠骑着马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看暮珠,她一脸得意。

「看到了吗?」她抚着将军,朝夏初华飞个眼,「你那叫单相思,占便宜才叫调情。」

萧元煜的习惯不改,出了五原之後便骑到马上,与众军士一道前行。

老天照顾,太阳被薄云遮住,不热,吹着风十分凉爽,他脱掉外衣,只穿着短褐,骏马奔走,衣衫在风中微微鼓起。

走过几处乡邑之後,队伍停下来用膳,萧元煜不自觉地望向夏初华那边,见她正在跟那个叫暮珠的女官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心中好像吹过一丝温和的风,萧元煜放下糗粮朝她走过去。

「喵。」将军眼尖,首先看到萧元煜,一下跳过去,萧元煜伸手接住。

夏初华转头,不禁窘然,「将军。」说着连忙要将牠拽回来。

「牠惦记着我上次烤的鱼。」萧元煜唇角勾起,说罢手指抚抚牠的脸,「是吗?」

「喵。」将军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到处张望。

萧元煜低声笑了笑,声音柔和。

夏初华听着,忽而觉得小心肝又颤了颤,不禁嘀咕,没事笑什麽啊,真是妖孽。

萧元煜看着夏初华,眼睛闪闪的,不知道藏着什麽心思,他把将军交给她道:「等会过来赛马如何?」

夏初华讶然,「赛马?」

触到她的目光,萧元煜莫名的有些不淡定,忙补充道:「你今日一点没练,须得活动活动筋骨,谁输了今晚就要给将军捉鱼。」

捉鱼?夏初华忽然想到萧元煜湿答答从水里出来的样子,耳根一热。

占便宜才叫调情,暮珠的话忽然袭上心头。

「好。」她立刻答道。

萧元煜这次让夏初华自己挑马,夏初华心喜,立刻说要额上雪,萧元煜没有反对,让人把额上雪给她,自己骑着另一匹白马,毛皮油亮,在天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萧元煜坐在上面,更衬得英姿飒爽。

夏初华欣赏了一会,收起目光,摸摸额上雪的头,花痴归花痴、赛马归赛马,她一向分得清本分。

目的地是远方的一棵树,田彬一声令下,两匹马同时冲出,撒开蹄子朝那边奔去。

萧元煜的骑姿很好,把控亦是上佳,他握着缰绳,让白马跑得不太快也不太慢,有条不紊;夏初华则是没什麽讲究,只盯着一个赢字,不过亦是粗中有细,发现萧元煜被自己甩下了些,知道他是在存力。

老狐狸,她腹诽着,明白自己不像萧元煜那样马术精熟,思索之下,横了心,让额上雪继续向前冲,自己握着先机总没错。

额上雪四蹄矫健,踏在地上扬起一阵淡淡的沙尘,眼看那大树就要到了,夏初华心中高兴,正在此时却听得另一阵蹄声紧逼而来,她一惊,侧目瞥去,萧元煜骑着白马,如同大鱼破浪,渐渐追了上前。

夏初华连忙催促额上雪,无奈先前发力太多,额上雪已经不能冲刺,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元煜冲到树下,潇洒地单手控缰绕树一圈,用胜利的神色看着她。

「你……你的马比我的好。」夏初华不服道。

「马可是你挑的。」萧元煜道。

夏初华窘然,「我又不懂。」

「勿寻藉口。」萧元煜拍拍白马的脑袋,正色道:「老规矩,说说你方才输在何处。」

「我……」夏初华想了想道:「我一味前冲,不曾存力。」

萧元煜颔首道:「正是如此,比武要讲策略,赛马亦然,赛马分胜负之关要乃在於最後那十五丈,须得好好把握,让坐骑有气力在那时冲出来。」

夏初华看看他,反驳道:「可我又不像你那样善骑,就算把握住了也比不过你啊。」

「少废话。」萧元煜昂着头,笑容恶劣,「输了便是输了,按先前说好的,你要去捉鱼。」

夏初华有些傻眼,她以为骑着额上雪一定会赢,但是没想过赢不了怎麽办,萧元煜那恶人,他是故意引着自己想那些不三不四的事,以致猪油蒙心答应他的吧?

她会游水,但不会像萧元煜那样凫水捉鱼啊,夏初华十分苦恼,但是萧元煜并不打算放过她。

夕阳西下,车马在一道平缓的河水边停下,择高处紮营,萧元煜则过来捉夏初华,让她去捉鱼。

「我不会捉鱼。」到了河边,夏初华一边反抗着一边说:「真的不会。」

「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会。」萧元煜不理会她的挣扎,道:「捉捉就会了。」

夏初华还想推拒,却见萧元煜脱去了上衣,舒展舒展筋骨,「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他身形矫健,长腿划开水面,未几从水里抬头,一抹脸,「下来。」

夏初华知道逃不过,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绑得好好的,白绫也好好的在里头,确定不会出什麽意外,她也灵活地一跃,钻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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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王为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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