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听到江家,骆元昭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到底没说什麽,看妹妹要忙着挑衣服、挑首饰,便告辞走了。
【第三章江家遇故人】
这是骆宝樱来骆家之後首次出门作客,心情很是激动,毕竟成日拘在院子里很是乏闷,想她以前在京都,有个活络的二姑姑、调皮的弟弟,总是三天两头就出外游玩,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後玩着玩着,把命丢了!
想起前尘往事,骆宝樱微微叹口气。
蓝翎见双喜被押走,心里惴惴不安,知晓这些时间不够精心,惹怒了夫人,便很是殷勤的道:「三姑娘是嫌衣裳不够香,还是头发没梳好?」
以骆家的富裕程度,这熏香自然不会是上品,却也算不上差,但毕竟江家相请,江老爷乃布政使大人,统管一县的二品大员,骆家女眷前去,定是不好失礼的。
骆宝樱笑了笑,道:「都挺好的,我是担心我自己呢,我还不曾去过江家。」
在京都,临川侯府与宜春侯府时常往来,但这临川侯府的大姑奶奶早早就嫁人了,她并不怎麽熟悉,如今成了骆家三姑娘,更是谈不上一点交情了。
紫芙笑道:「江家原有一位公子、三位姑娘,那公子在京都任职,大姑娘已经出嫁,只剩下两位姑娘尚在闺中,江夫人也挺和善的,三姑娘只要照女夫子教的礼仪便成。」
紫芙讲述清晰、口齿伶俐,蓝翎见状也不甘落後,绞尽脑汁想出一些线索来,「最近都是丽修书院放课,江家才来请呢。」
「哦?」骆宝樱询问,「放课的话,那大哥、二哥也去吗?」
「偶尔会去,今日不晓得。」
骆宝樱唔了一声,手指尖在妆奁里一番挑拣,找出一对银绞丝嵌雪贝的手环戴上。这东西不值钱,但瞧着颇为可爱,配上她这年纪,勉强算是合适的。
她站起来,拿起绣了荷叶的纨扇便朝外走去。
二门处,骆元昭、骆元珏也在,她轻声问:「不是说只请女眷?大哥、二哥也去呀?」
「说是江夫人的侄儿来了。」骆元昭看她一身轻罗衣,束着双环,盈盈而立,暗自心想,家中女夫子功夫了得,妹妹从沧州来只有月余,那仪态竟是如此好看了,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一会儿回来,我带你去湖州街上看看。」
兄妹相聚,本来今日他想领她四处玩耍,谁想得到江家又来相请,他自小便见父亲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心知自己将来也不能逃过,故而该做的仍得担负起来,哪怕只是小小的应酬。
骆宝樱高兴道:「好。」又问:「哥哥有钱吗?」说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
经过昨日,两人已经熟络起来,骆元昭捏捏她的脸蛋道:「给你买些衣料、首饰,哥哥还买得起。」动作、神情瞧着十分亲昵。
袁氏的目光往他兄妹俩的方向瞥了瞥,招呼骆宝樱来坐轿子。
两家离得并不算远,只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骆宝樱走下来,立在二门处,见到一座长长的影壁。
远处有人声隐隐约约传来,带着些许嘶哑,少年正当变声,压抑着怒气,「我好心带你来湖州,便是为了让你散心,你倒好,还给我苦瓜脸看。得了,你就回京都,每日以泪洗面吧,看她能不能还魂!」
骆宝樱浑身一震,原来是江夫人最小的侄儿华榛来了,他素来与弟弟感情最好,那另外一个人是……她感觉双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其余人等都走上去了,唯独她跟一根木头似的站着不动。
那日溺毙,魂灵混混沌沌的飘了数月才成为骆宝樱,算起来,她已有半年不曾见到弟弟,可她如今这等模样,又要如何相认?那种无力感像窒息般,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直到耳边听见哥哥轻唤她的名字,她才略有些僵硬的抬起脚步。
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少年从影壁那里出来,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侯府男儿自小习武,英姿飒爽,两人身量颇高,生得也是剑眉星目,活脱脱像两兄弟。然而仔细一看,仍有些差别,更别说其中一个面色萎靡,瞧着很是颓丧,那是她亲弟弟罗天驰。
骆宝樱的眼泪夺眶而出,连忙一把捂住脸,轻声道:「睫毛落进眼睛了,蓝翎,你给我瞧瞧。」她退後一步,躲在人群後面。
众人上前互相见礼。
江家突然来了两位侯府子弟,便是袁氏都有些欢喜,那是富贵了几十年乃至百年的权贵之家,两位公子若是与他们交好,自不是坏事。
四位少年初次遇见,彼此一打量,华榛笑道:「常听姑母说起你们呢,湖州当真是地灵人杰,才能养出你们这般学子,听说在丽修书院念书?」边说边请他们去江家园子里,到底是十几岁的人,不便与姑娘们在一起。
骆宝樟看骆宝樱都没露脸,暗道小地方来的果然没教养好,竟怕生到都不见人了,她回眸关切道:「三妹,你眼睛可好了?」
骆宝樱躲了一会儿,终究舍不得弟弟,偷偷探出头来看。
谁想骆宝樟的声音大,引得罗天驰也回过头来,两人目光一接触,就见骆宝樱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骆宝樱觉得自己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一样,隐隐发痛,最终仍是低下头来,什麽也没说。
罗天驰微微怔了一怔,只觉得眼神莫名的动人,剑眉一拧,却也品不出什麽意味来,便又抬起脚往前走了。
她心中失落,又悲又苦,到了江夫人那里仍回不过神来,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讷讷的。
谁想得到江二姑娘江丽宛与她一见投缘,拉着她的手道:「你要早些从沧州回来就好了,我老早便听说过你呢。」
原先她在家中的分量甚轻,除了骆元昭外,恐无人会那样惦记她,因此这话听起来就有些虚伪了,不过姑娘们之间若不算亲密,大抵都是客套话。
骆宝樱笑道:「来之前就听说二姑娘、三姑娘和善可亲,果然如此。」
面无表情时没什麽突出,可这般粲然一笑,好似有云破天开般的明亮耀眼,江丽宛都看呆了,脑中闪过骆元昭的俊颜,脸上微微一红,暗想有这样的哥哥,妹妹出色也是常理,只不知她长大了会是如何貌美,当真难以想像。
骆宝樟记挂两位少年的事,可要脸面,问起话来也是七拐八拐的,「你们临川侯原来与宜春侯很有交情呀,那罗公子是世子吗?」
江丽宛瞥了她一眼,她生性高傲,骨子里并不喜欢这等小家小户出来的姑娘,尤其还是主动凑上来的,却仍耐着性子道:「什麽世子,那罗公子可是侯爷,宜春侯爷。」
老侯爷四年前去世,罗家只余一个嫡孙,故而爵位就落在罗天驰的头上,偌大的富贵侯府也是他一个人的。
那可是个天大的香馍馍,骆宝樟回想起罗天驰的相貌,虽是青涩但也很英俊了,心里就有些意动,叹口气道:「也真可怜,父母都不在了呢。」
一旁的三姑娘江丽珊道:「岂止父母不在,他姊姊今年也去世了,有人说他是天煞孤星,将罗家一门都克死了。不过那罗珍也不是什麽好的,听说骄纵得很,讨人厌,京都姑娘没几个喜欢她。」
骆宝樱一听,嘴角一牵,当面不说人坏话,可背地里最好也不要!
见妹妹口无遮拦,江丽宛喝止她,「别胡说!什麽克不克的,咱们表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只能说他命不好吧,没有亲人缘。」
众人说了一会儿便前往园中赏花。
地方官到了任职的知县,包括知县往上的级别,每到一处都分配了府邸,不然三年便调任,不可能处处买房,是以住的都是公家的地方。而官位高的,住的地方自然好,所以江家的宅院格局比起骆府高上不少,不只有奇花异草,楼台亭榭也都有。
两位夫人在前行路,骆宝珠左瞧瞧右瞧瞧,毫不犹豫地屏弃了两位庶女姊姊,立在骆宝樱身边,挨着她走。
这段时日,她们分住在东西跨院,骆宝樱在外表现的温柔可人,从不发脾气,骆宝珠年纪小,早已对她放下戒备,小姑娘嘛,都希望有个姊姊带着,不知不觉间,她便常跟着骆宝樱了。
瞧她今儿个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好像剥壳般的鸡蛋那样鲜嫩,骆宝樱自小没有亲姊妹,对她渐渐也有几分喜欢,牵住她的小手,拿纨扇给她搧了几下,「珠珠,你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