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查理发现美国(3)
“是的,我知道,谢谢。那只是查理,我的凤头鹦鹉。”“呵,是这样。对不起,打扰了。你的什么?”“是只鸟。一只淘气鸟。”我叫了声查理,他从公寓门口探出头来竖起冠子,“嗨,哥们!怎么样?最近还好吗?Ok,Ok!”“这是真的吗?”清洁工问。“真的,”查理答。下次来收垃圾时,清洁工带来两位同事并把他们介绍给查理,好像他和查理是老朋友。查理就像个马戏团演员,他表演了超级查理飞行,最后金鸡独立吹起口哨。清洁队成了常客,还有附近的园丁和邻居小孩。查理终于赢得了他一直渴望的关注,这回他的节目单上又多了一句姑娘们的常用语“开心点!Ok?”在五女儿乔安娜即将出生前,我们从乌拉圭进口了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妇女来当管家。布兰卡令人钦佩且极有效率,但她是第一次来美国,不会说英语;我们也不会说西班牙语,但她还是设法让我们明白她不喜欢动物和鸟,尤其是那只呆在屋里和其他孩子享受一样待遇的鹦鹉。我们把乔安娜从医院接回家后,布兰卡明确表示她留下来只是为了保护无辜的新生婴儿不受我们伤害。她把一只生鸡蛋扔到厨房地板上,然后指指婴儿,接着她从我手里接过乔安娜教我该如何抱小孩以免她像鸡蛋一样洒在地上。不久她就认定除了喂奶我根本就不该抱婴儿。我无所谓。抱小孩我已经抱烦了。再说她很快就明白要让乔安娜高兴得我们两个人在场。查理也意识到乔安娜一哭立刻就会引起注意。因此很自然,每次他想引起注意就会模仿她的哭声。并不太像婴儿哭,更像一只痛苦的小狗,但大家都会奔过来。这超出了布兰卡的忍耐极限,她宣布一年合同期满后立刻就回蒙特维迪奥。这一阵,查理又养成了一个坏毛病——重复我每句话的最后一两个词。有时他重复得相当快,听的人还以为我失忆了,而查理出于同情心帮我把话说完。我感到恼火,但多数人觉得好玩并且认定查理能听懂我的每句话。查理也意识到客人们觉得他的新把戏很好玩,于是越发得意起来,每重复一个词就像那个小贩一样大笑一阵。这种表演很快达到了顶峰。我妈妈英卡·玛丽和爸爸从阿尔伯塔省的凯姆罗斯镇来参加新生儿的洗礼,孩子取名乔安娜·玛丽·朗宁·托平。查理一眼认出爸爸,并马上换成汉语,“姥爷,姥爷,你王八蛋!”我们在起居室举行仪式,来宾中有印度教徒、穆斯林、佛教徒、犹太人、路德派信徒、天主教徒、无神论者和不可知论者。利伯曼夫妇是教父教母。洗礼由隔壁教堂的公理会牧师主持。查理和爸爸组成了中国代表团。幸好他俩用中国话对骂时牧师没有听懂。而品味高雅、极为体面尊贵的母亲却能听懂汉语。她没有被这只爱骂人的鹦鹉迷住,大声质问我怎么能容忍这么粗俗的动物。说真的,这真的很难解释。让人吃惊的是,在仪式上查理非常听话,他好像能感觉到什么时候该收敛自己。我父母呆了一星期,在这段美妙的日子,妈妈最终爱上了这只疯狂的鹦鹉。一天早上,她经过树下突然听到头顶上叫道:“姥姥你好。祝你今天开心!”很快他俩就开始亲密交谈了。随后我父母返回凯姆罗斯家中,他们已从环游世界的外交业退休并开始画油画。两星期后爸爸打来电话说妈妈病重,而两星期前她还那么健康。我飞回老家,兄弟姐妹西尔维娅、艾尔顿、梅梅、克哲伦、哈蒙也都从世界各地及时赶回祝福她走完生命的最后旅程。我们六个孩子,爸爸和他妹妹海泽尔,手挽手围在床边;在最后时刻,她那依然美丽的脸上挂着微笑。正值十月,树叶几乎掉光了。我满怀伤感回到斯卡斯黛尔。为什么,妈妈?只有72岁,正是大好年华。她的落叶油画刚刚得奖。我感觉我的一部分被妈妈带走了。这结局太突然了。尽管我早已长大成人并且有了自己的一大家子,我还是感觉像个孤独的孤儿。托平和孩子们陪我一起哀伤。查理也染上了这种情绪,他特别能感受别人的情绪。母亲都知道她的情绪会感染孩子,并因孩子数而成倍扩展。算上查理我碰巧有六个孩子,我明白为了家人我必须摆脱这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