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逢喜事精神爽,汪涵虚真的站起来了。三姆妈喜气洋洋,早早服侍他更了新衣,洗了脸,梳了头,修了胡子。
时辰还早,三姆妈让汪涵虚躺床上歇着等。汪涵虚却躺不住,他要下楼看各项准备。
三姆妈今日心情也特别好,说:"又不是头一回做公公,看你急的,我还有正经的事要跟你商量。
"三姆妈就扶汪涵虚坐到床上。汪涵虚问:"啥正经事?"三姆妈说:"今日是好日子,你精神也好,我想跟你说件事。
二祥的婚事办了,了却了你的一桩大心事,可三富、四贵都还小,他们的事就只有我操心了,都是你的亲儿子,你总得为他们想想。
"汪涵虚一听皱了眉头,他不是气三姆妈不该提这件事,而是认为她不该在今日提这件事。
她在这时候说这件事,等于提醒他你不久人世了。见他精神好,在他最高兴的时候,不说别的,却只想着她的事,他心里很不高兴。
可想想,自己也没这心劲跟她斗气,啥话也没说,侧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钥匙,不声不响站起来,走去打开了大衣橱,从大衣橱的抽屉里再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衣橱旁边的那只红木低柜。
低柜的门在面上,是暗锁推拉门。汪涵虚打开锁推开门,从里面提出一只小木箱。
他再锁好低柜,放好钥匙,锁好大衣橱的门。他把木箱提过来,给了三姆妈。
三姆妈疑惑地接过木箱,她没想到有这么重,她的手跟着木箱掉到地板上。
汪涵虚说:"这是我留给三富、四贵娶媳妇的钱。"汪涵虚的话说得很不情愿,就像本来是个好玩的戏法,没等他玩给大家看,却让她提前给戳穿了。
三姆妈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金圆券,三姆妈高兴得流下了泪。
她赶紧过去扶汪涵虚,汪涵虚却喘着气已经坐到了床上。三姆妈喜气洋洋搀着汪涵虚下楼,先看了二祥和云梦的新房。
按照乡俗,哥东弟西,哥前弟后,二祥的新房设在前趟平房的西间。汪涵虚一看床还没铺,问打算叫谁来做"天张娘娘"(铺床)。
三姆妈说,准备让张兆庚家的林春娣来铺。汪涵虚想了想,说行。张兆庚过去虽然穷,如今已置了田地,在村上算是全福人,他上有爹娘,下有儿女,有一个哥哥,有一个弟弟,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有阿伯,有阿叔,有舅舅,有姑姑,还有丈人丈母娘,这样的全福人一个村子里难找到一个。
找这样的全福人做"天张娘娘",是盼她给新郎和新娘带来福分和好运。
汪涵虚问谁当喜娘。三姆妈说张兆帮家的韩秋月。汪涵虚皱了一下眉头。
三姆妈看汪涵虚皱眉,问他是不是不中意。汪涵虚问是不是大吉定的。
三姆妈说是大吉定的。汪涵虚说,人倒是有貌有样,办事也精明,待人接物也八面玲珑的,只是轻浮一些。
三姆妈就说,女子轻浮遭男人喜欢。汪涵虚听出味来,扭头看了看三姆妈。
三姆妈笑笑。汪涵虚也笑笑,说我这样了,你还不肯松手。三姆妈没再说话。
汪涵虚走出新房,嘱咐三姆妈,吩咐门上的人,一定不要让戴孝的和坐月子的人上门。
汪涵虚看了新房,再看厨房,见了厨师公,亲手给厨师公点了烟,拜托他把喜筵办好,厨师公非常感激。
然后汪涵虚又看了酒桌,一共摆了二十六桌,村上每户人家都有人上桌。
汪涵虚又检查了放爆仗的人,让他们把爆仗放密。汪涵虚最后回到堂屋,看了张挂的灯笼,看了蜡烛和烛台。
他没有看到红毡毯。正要问,大吉领着人把红毡毯扛进了屋。大吉看爹爹提前下楼,精神十足,心里百倍高兴。
高镇的朋友,村上的邻舍,自己的亲戚,连张兆帮、张兆庚、张春林,还有肖泽元、郭医师都来了,客人们一个个向汪涵虚贺喜,见面一个个都说些吉利的话,都说汪涵虚元气康复。
汪涵虚也跟客人一一还礼。东村口的鼓乐爆竹声,把喜事推向了高潮。
全村人倾巢出动,里三层外三层地夹道欢迎。嫁妆船先前已到了河埠,只等新娘子到来才好进家。
那边鞭炮鼓乐一响,这边抬的抬,搬的搬立即忙活起来。六柱雕花床、大衣橱、小衣橱、梳妆台、八仙桌、太师椅、樟木箱、浴盆、脚盆、马桶……搬运队伍从门口一直接到河埠,村人们直咂嘴,真是大户人家,嫁妆都数不清是四十八条腿还是六十四条腿了。
汪涵虚和三姆妈在堂屋太师椅上坐定,看着韩秋月穿着水红提花旗袍风姿绰约地搀着披红戴绿的云梦和二祥双双踩着红毡毯朝他们走来,汪涵虚心里翻滚起一股热浪,他两眼有些晕眩。
汪涵虚的两手立即紧紧攥住太师椅的扶手,把后背倚靠到椅背上,微微合上眼睛。
谁也没有注意到汪涵虚这细微变化,婚礼按程序照常进行。司仪请新郎新娘上堂屋。
只听二祥一肚子怨气,说累死了,新鞋太紧,脚后跟磨出泡来了,血把鞋里子都染红了。
汪涵虚在心里骂,痴呆子,闭上你的臭嘴吧,不说话,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汪涵虚慢慢睁开眼睛,云梦正跪在他面前,她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她的脸。
汪涵虚有些坚持不住,想把见面钱红包提前塞给云梦,云梦看不见,汪涵虚只好把身子往前挪,当他的手碰到云梦的手时,他又一阵晕眩,他实在支持不住,身子一点点往前倾,眼看就要从太师椅上倒下来。
大吉眼尖手快,一下拽住了汪涵虚的右臂,接着扶正了他的身子。"夫妻对拜!
步入洞房!"韩秋月引导新娘和新郎走向新房,这边大吉立即招人把汪涵虚背回后楼去,三姆妈也失魂落魄跟了过去。
汪涵虚一上楼就大咳不止,咳出两口鲜血,他太累了。汪涵虚一倒下,这边新房里的程序便乱了次序,大吉和三姆妈一走,没有人来指点新人按序进行坐床、挑头巾、撤帐、吃交杯酒和祭祖、给见面钱等程式,一进新房,韩秋月和伴娘一离开,二祥就揭去了云梦的盖头。
二祥急不可耐地想摸一摸云梦的奶,先了却他多日渴望的心愿。一揭去盖头,二祥见云梦两眼红肿,他一看她不高兴,他就开不了口。
二祥知趣地去给云梦拧了一条热毛巾,他拿着毛巾站在云梦面前,说,你用热毛巾捂捂眼吧,让客人看着不好看。
云梦抬起头看二祥,心里想,都说他呆,他对老婆怎么不呆?"人家做新娘都开心得笑,你为啥要不开心呢?
"二祥立在云梦面前,扎煞着手,"你这样不开心,我就不好做开心的事。
你来了,全家人都开心,爹爹的病都好了。你要是不开心,家里都会不开心的。
""二祥!你在做啥?开席,赶紧开席,快去给长辈亲戚敬酒。"大吉安顿好父亲,立即下楼开喜宴。
"云梦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不喝酒了。"二祥噘着嘴不高兴。"你!
别说傻话,快过来啊。"大吉说着就去招呼开筵。云梦抬起头来看了看二祥,他还扎煞着手立在她面前,云梦就说:"你去吧,我不是不开心。
我是舍不得离开家。"二祥又嘻开了嘴:"真的?你要是开心,我,我想……"云梦一下紧张起来:"你想做啥?
""我,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的事就不是好事,你快去敬酒吧,不去,爹爹要生气的。
"二祥一听爹爹要生气,立即就出去了。出了房门他又跑了回来,悄悄地对云梦说:"晚上我再跟你说。
"二祥总算盼到了天黑,讨厌的大吉又来叫他们上后楼去看爹爹。爹爹不能不看。
二祥就同云梦一起上了后楼。汪涵虚躺了半日,精神好了一些,听到二祥和云梦上了楼,他就坐了起来。
二祥和云梦叫了爹爹,汪涵虚让云梦坐到床上。云梦晓得公公爹跟她爹爹一样喜欢她。
她就坐到床沿上,看到汪涵虚还没吃药,就端起汤药要喂他吃。汪涵虚已经吃够了药,闻到药味就恶心,每次吃药三姆妈都要一遍一遍地劝。
汪涵虚见云梦要喂他,他不忍心让云梦喂,立即接过碗,咕嘟咕嘟几口就把药喝了。
三姆妈说,一见到云梦,吃药都爽快了,云梦以后天天来监督他吃药。
汪涵虚说,今天都累了,早点歇着。他吩咐大吉,告诉那些亲戚,新房就不要闹了。
二祥一听很高兴。二祥和云梦从后楼下来回到房里。汪涵虚发了话,不让闹新房,客人们也想到汪涵虚的病,就没人好意思再去闹新房。
新房是不闹了,听房却免不了。二祥的姨和姑都在新房外竖起了耳朵,三富和四贵也想来凑热闹,被他们小姨一手一耳朵拧走了。
房里只有二祥和云梦,两个人没话,只有小衣橱上的两支大红蜡烛燃放着熊熊的火光,还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同时闪出一丝丝焰火,房间里弥漫着沉闷和紧张。
云梦依旧坐在床沿上,二祥坐在地板前的方凳上。云梦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她看得十分细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看,从指甲看到指肚,上面似有看不完的美妙。
二祥则看着云梦。二祥看云梦的头,云梦的头发乌黑,黑得发亮;二祥看云梦的眉,云梦的眉是两片细细的柳叶;二祥再看云梦的鼻子,云梦的鼻子细长而高隆;二祥看云梦的嘴,云梦的嘴唇薄薄的,上下合在一起像一叶细嫩的枣叶;二祥再看云梦的脖子,他自上而下一点点往下看。
二祥想看云梦的胸脯,云梦的胸脯让云梦的两只手挡住了。二祥的眼睛想推开云梦的两只手,可他推不动。
二祥把眼睛抬起来,眼光定在了云梦的脸上。二祥盯着云梦的脸,盯着盯着,二祥浑身燥热起来,心里像钻进了一只小兔子,小兔子像受了惊吓,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小兔子跳着跳着,跳得二祥扔出一句话来:"云梦,我要跟你困觉。"二祥的话让云梦一抖,她停住看手,看到了二祥两只发直而且闪着火光的眼睛。
她有些害怕那两只眼睛,可她又无法躲开这两只眼睛。云梦找到了一个避开的理由。
"你去拿一瓶热水来。""你渴了?""不,我要用水。""用水……"二祥不懂啥叫用水,他狐疑着走出房门。
二祥走出房门,那一帮听房的人躲闪不及。二祥问姨和姑在做啥。她们说,在听戏。
二祥问,谁在唱戏。她们说新郎官和新娘子啊。二祥说,他们没唱戏。
他要去拿热水瓶。三姆妈拿热水瓶给二祥,二祥问三姆妈用水是做啥。
三姆妈笑了,说呆子,用水就是女人洗屁股洗下身,她要二祥记住,干净的女人是天天要用水的。
二祥不明白,说又没光屁股坐地上,要天天洗做啥。三姆妈用指头戳了二祥的额头,说真是个呆头鹅。
二祥没再问,纳闷在心里不再做声。二祥走了,又回过身来,有些局促害羞地问三姆妈,有件事能不能问。
三姆妈说啥事。二祥就羞涩地说,床上放这么多被,困觉是两个人合盖一条被,还是一人盖一条被;是跟她困一头,还是困她的脚头。
三姆妈又忍不住笑了,说,呆头鹅,你是想跟她盖一条被困一头,还是想分开被困她脚头。
二祥就羞着脸说,他想跟她盖一条被困一头。三姆妈说,呆子,云梦是你的老婆了,你想要跟她做啥就跟她做啥,用不着问别人,也用不着跟别人商量。
想跟她做啥就跟她做啥,三姆妈的话让二祥高兴。二祥嘻着嘴提着热水瓶回到新房。
云梦让二祥先睡。二祥听话地上床脱衣先躺到被窝里。二祥躺在被窝里,看到云梦闩了房门,提着热水瓶,拿着小木盆走到床背后去了。
接着二祥听到了水倒进木盆的声音,再接着二祥听到了手巾在木盆里搅水的声音,再下来是云梦解裤腰带的声音,后来就听到嗒啦啦嗒啦啦的水声。
二祥想云梦在洗屁股了。二祥想象着云梦的屁股,他在被窝里把自己弄成赤条条的,像一杆子弹上了膛的枪。
云梦终于上床了,二祥瞪着大眼注视着她,没想到云梦另外拖了一条被子,铺到二祥的外面,而且把枕头放到二祥的脚头。
二祥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晓得自己下面该怎么办。二祥眼见着云梦就要躺进被窝了,他呼地坐了起来,忍不住说:"三姆妈说,我们要盖一条被子困一头的。
"云梦说:"在家一个人一条被困惯了。"二祥说:"你现在是我的老婆了,三姆妈说,我想跟你做啥你就要跟我做啥。
"云梦说:"你想跟我做啥?"二祥说:"说不出口,你跟我困一个被窝里就明白了。
"云梦说:"不行,我骑着马呢。"二祥惊奇地问:"骑马?骑啥马?
马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房门外传来了嘁嘁的笑声。云梦说:"呆子,困吧,外面有人听咱的笑话呢,不懂去问三姆妈。
"二祥没了话。二祥光着身子躺在新被子里,云梦就躺在他的脚头。淡淡的雪花膏香味一阵一阵向二祥飘来,二祥怎么也合不上眼。
这个日子他等得心都焦了,一躺到床上他就想象云梦的奶,一想到云梦的奶,他就成了一杆子弹上了膛的枪。
日子等到了,云梦就躺在了床上,就躺在他的脚头,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他的枪有了射击的靶子,可他碰不着她。
二祥很不甘心,为了这日子,他两个脚后跟磨出了泡,这不公平,世上的事情是要讲公平的。
二祥心里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三姆妈的话,她已经是我老婆了,我想做啥就做啥,别人管不着。
二祥来了劲,他从被窝里钻了过去。"你过来做啥?"云梦有些紧张。
"我想摸摸你的奶,你都是我的老婆了,让我摸摸吧。""这有啥好摸的。
""我想摸,你不让我摸我困不着。"云梦没了话。那个念头像小虫在二祥心上爬,爬得他心里痒痒的难以自制。
二祥就想到了许茂荣的那只手,他也学着他的样,把手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被子底下伸进云梦的被子。
云梦已有防备,她用身子压住被边。二祥很有耐心地喘着粗气把云梦压着的被边一点一点从云梦身子底下拽出来。
云梦的防线眼看就要崩溃,云梦立即变被动为主动,她作了让步。"只准摸一摸,不准做别的。
"二祥急于求成,连连点头。二祥颤抖的手终于突破防线,进入了云梦的被窝。
二祥又遇上了新的抵抗。云梦没脱衣服,而且两只手交叉起来紧紧地护住衣服的下边。
她只让二祥隔着衣服抚摸。二祥只好将就,按照云梦许可的范围和程度行事。
那两坨柔软像火炭一样的东西把二祥点着,燃烧着的二祥又反过来烤着云梦。
他们都感到了热,感到了口渴,感到身子发烫。二祥就不由自主地扩大范围和程度。
云梦则作着坚决的抵抗,却又防不胜防。二祥的手终于突破了第二道防线,当那只大手捂到那细嫩却坚挺的乳房时,二祥全身都战栗起来。
二祥的脑子混乱了,他听不到云梦的话语,也感觉不到云梦卡他的疼痛,他专注地一心一意地在闷头做一件事,他要突破云梦的一道道防线。
云梦的反抗是殊死的,也是坚决而毫不含糊的,绝没有半点羞涩的半推半就。
云梦的反抗直接影响了二祥的动作。二祥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云梦的裤腰带为啥这样复杂,复杂得像座迷宫。
他弄不明白,她为啥要穿这么多条裤子,给他的行动设置这么多障碍,以致到云梦的手让他的下身品尝到那一种钻心的疼痛,二祥所能做的只能是发出那一声惨叫。
二祥显得非常无能,他连云梦究竟穿几条裤子都没能搞清楚。二祥回到自己被窝里的时候,欲念化为乌有,他必须要做一件事情,下面还在隐隐作痛,他只能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慰那个让他的欲念全面崩溃的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