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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明天我就该回去,去劳务市场找个保姆。
6月9日星期六晴
今天上午和父亲一起去医院看母亲时,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父母,父母听后坚决反对。
母亲说,你要工作又要带嘉嘉,这怎么能行?请保姆费用高不说,你能放心吗?
父亲叹口气说,找何国安嘛,找何国安的母亲带嘉嘉。说到何国安我心里就有一种难受感,我说,找何国安没用,我也不想去找他。
母亲说,雪儿,你也别着急,我看还是把嘉嘉留在我身边吧,我生病这段时间,可以把嘉嘉托给别人带,我们这里是县城,孩子白天送到保姆家里带,晚上可以接回家自己带,一个月两百元钱,这种方式很好,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全托,全托的费用一月也只花三百元钱,我们厂里的黄大姐下岗后就专门帮别人看孩子,黄大姐带孩子心细,有耐烦心,我看可以去找她。
见我没有说话,母亲又说,就这样定下吧,下午你爸爸就去找黄大姐。
下午,父亲去找黄大姐了,我陪着母亲。
我去值班室找医生,想了解一下母亲的病情到底怎样。值班医生是我初中的同学
肖健雄,我与肖健雄初中毕业后就再没有了往来,他高中是在县城中学读的,后来考上了泸州医学院。
肖健雄翻看了我母亲的病历记录后告诉我,母亲患的是乙肝,没什么大的问题,住院一段时间,保肝治疗,就没有什么大碍。
我说,我看过很多报刊上的介绍,乙肝很有可能转化成肝硬化,我担心母亲会不会?肖健雄说这很难说。
肖健雄说,我看这样,明天去做个b超,全面检查一下。对肖健雄的热情我十分感谢。
父亲回来说,黄大姐现在带着一个娃儿,但热心的黄大姐又帮忙介绍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姓周的下岗女工,父亲说,我选择的是全托,包吃,每月400元钱。父亲悄悄说,你母亲的病是传染病,我怕嘉嘉被传染了。
从明天开始,嘉嘉就去周大姐家生活了。
6月10日星期日晴傍晚有雷阵雨
一个小时以前回到了自己的蜗居。
简单地弄了个鸡蛋面吃。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打开音响,把音量开得大大的,听崔健的“我光着膀子我迎着风雪/跑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别拥着我,我也不要衣裳/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给我点肉给我点儿血/……快让我哭快让我笑/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也听豹妹《我自己欺骗》“……大脑中反反复复的从前/心中是乱糟糟的一片/耳边的世界正在告诉我/我们就要离开你走远/我从不做对你的思念/可昨天梦中却又看见/朦胧中还能感觉到一点点/我自己被自己欺骗……”
我爱摇滚乐,我更爱摇滚乐手演唱时那种精彩而热烈的潇洒场面,更爱那有些平淡但又能触及人心灵的歌词,爱的就是那种怀抱吉他边弹边唱,爱的就是那些有点震耳的敲打节奏和旋律,演奏者那种如痴如醉的表情和另类的着装,歌手那种并不圆润且带着沙哑的声音,喜欢何勇那种“一根根断断断,一根根断断断/我要使劲弹,使劲弹,使劲弹呀使劲弹/使劲弹使劲弹”的气派与洒脱。感谢摇滚乐在我最寂寞的时候,给了我无限的感动。
前几天单位有人去北京出差,我就委托他帮我买几张摇滚歌牒回来,零点乐队的,轮回乐队的,我特别欣赏摇滚音乐的现场演唱会。
每次听摇滚乐,我的心灵都会得到一种触动,也许音乐真能赶跑心中的孤独。
我想起了肖健雄,于是拨去电话,叫他明天一定要叫我母亲准时去检查,有结果就立即通知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我觉得继母真的很伟大,我曾经伤害过她,但她胸怀宽广,对我的爱一如既往,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骨肉,因此,我不能让病魔夺走她,我对她的恩情还没来得及回报呀。
6月12日星期二阴
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肖健雄说,一切正常,仅仅是乙肝而已,乙肝属于传染病,传染途径主要是经消化道传染,其次是通过血液、注射传染,只要肝功能正常了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目前而言,尚无什么彻底根治乙肝的特效药物,乙肝患者要注意饮食,注意身体,别操劳过度。另外,患者应注意与家人的器具分开,经常消毒。
谢天谢地,母亲总算没什么大问题,我心里的一块重石也在瞬间掉下来了,心情好像舒畅了许多,全身充满了活力。
我又马上给父亲拨去了电话,告诉他母亲的病没什么,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叫他老人家放心。
电话那头的父亲也很兴奋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理解父亲。
6月14日星期四晴
这两天来心情一直都很沉,整个人像散了骨架似的,很懒散,就连上网写日记也不想动,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许多的应酬也拒绝了,我只想独自呆在家里,静静地呆着。
我发现我很讨厌周围的事情和人,特烦何国安,他的脸皮也真厚,那么执著,要是在以前,我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但现在我已没有了这种感受,我没有再接受他的想法。何国安刚才又打过来电话,前天晚上何国安出差去上海市了,还在上海市火车站就给我打来电话,我不冷不热地说,你去上海关我什么事?你的事我不想过问。
何国安说,你这就不对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你一反一复的,让人难以捉摸,我以前对不起你,我现在很内疚,而且我已在用实际行动向你忏悔了,你就真的不原谅我?我就那么让你恨?
我说,你自己的行为你自己明白,我没有资格给你下结论,你当我是什么,你何国安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何国安说,雪儿,你听我说……
我不等何国安说完话,就大声说,我不想听了!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又坐在沙发上,但心里却生出一股怒气,心也无法平静,我恨不得痛骂何国安一顿,或者给他俩耳光,出出心中的怨气。
我呆坐着,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干,我什么事情也不想干,好无聊,何国安又来电话,何国安说,雪儿,你听我慢慢解释,慢慢说好不好?
我说,有什么好解释的。何国安说,你不为自己,也该为我们的女儿想想,嘉嘉需要温暖的完整的家。
我很气愤。你还知道嘉嘉需要完整的家吗?那么以前你干什么去了?你狠心抛弃我们的时候,当你有了“另爱”的时候,你不是叫我把孩子处理掉吗?你不是认为我的嘉嘉是多余的吗?怎么?现在又想到了孩子?算了吧,何国安,你不要再假装慈悲了,你现在被别人抛弃了,你也感受到这种滋味了吧,何国安,你少来这一套吧。
何国安说,雪儿,别这样恨我,我知道我让你受了很多苦,正因为这样,我更要弥补,而且更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想起那段日子,我又禁不住泪水涟涟的,我放了电话,心情更是沉沉的,何国安呀何国安,你的“爱”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6月15日星期五晴
准备下午回家看父母的,可还没下班,就接到邻居杨姐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杨姐的声音很轻,像是刚哭过似的。
杨姐说,雪儿,我杀人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杀人了?杀谁了?
杨姐说,杀了老刘,我儿子他爹!
我更觉得奇怪了,你杀他干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杨姐回答,在家里,老刘正躺在地板上呢?
我急问,伤得重吗?为什么不送医院?
杨姐,雪儿,我好害怕,你能帮帮我吗?
我说,杨姐,我还没下班呢,不能走的,你马上送他到医院吧……这样吧,我马上给你拨急救电话。
杨姐,雪儿,我会犯法吗?会坐牢吗?
我说,杨姐,现在重要的是救命,你等着。我马上拨通急救电话,放下电话,我心里闷得慌,真为杨姐的丈夫捏把冷汗,夫妻之间,有话好好说,干嘛非要动手动刀?
我又给杨姐去电话,告诉她在家里等着,救护车马上就到。快下班时我给父母去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今夜不回家。
下班后我急忙赶到市第二人民医院,杨姐的丈夫侧卧在门诊临时病床上打点滴,他的右手被杨姐狠狠地刺了一刀,大约有四厘米长的口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杨姐呢坐在丈夫床前,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看上去怪可怜的,平时热情大方,乐于助人的形象已荡然无存,躺在病床上的老刘见我到了,脸上马上堆出笑容说,雪儿,麻烦你了,我的伤口没啥的。
我说,没啥就好。我最关心的是杨姐。杨姐把我拉出病房说,雪儿,我不会坐牢吧?我说,没那么严重吧,老刘也不至于到法院告你吧,倒是你,干吗那么冲动,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呀。
杨姐说,我也是鬼迷心窍,他就是那个德性,下了班回家,喝了二两就“性趣”来了,非要那个,我不从,他就强行要,我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本想吓唬吓唬他,那知道用力太大了……
我说,杨姐,你也是,你可以换种方式嘛,可以委婉地拒绝呀,这样搞下去多伤夫妻感情。
杨姐瞪大双眼问,他会不会与我离婚?
看得出,杨姐是很爱丈夫的,只是她不喜欢丈夫这种强暴行为,她刺伤丈夫实际上也是一种本能的反抗。我安慰了杨姐一番,杨姐又非要我去向她丈夫传话,告诉他自己错了。
唉,女人啊,在感情上为什么会成为弱智?为什么男人就不细心地好好呵护自己的妻子呢?
6月16日星期六阴
今天一早回到了家,嘉嘉在周大姐家,父亲在给母亲蒸鸭子。
休息了一会儿,我便给母亲送蒸鸭子去。母亲躺在病床上输液,见我后高兴极了,我将母亲扶起来,一勺勺地喂她吃鸭汤。
母亲说,雪儿,想嘉嘉了吧,你今天去周大姐家把嘉嘉接回来吧,我也很想她,我陪母亲坐了一会儿后便去了周大姐家。
周大姐带着嘉嘉去商场买东西去了,只有周大姐的丈夫老王在家,老王是个热心人,马上拨通了周大姐的手机,叫她快把嘉嘉带回来。
我向老王打听周大姐的手机号码,我说方便以后联系,老王告诉我手机号码后,又介绍说,这是专为周大姐配的,方便与孩子的父母联系,他们在嘉嘉的裤子裙子上都绣有手机号,预防万一孩子丢失后能通过手机号码联系。
我问这经验是从那里学来的。老王说,报纸上学来的,上周的日报上就登了一个新闻,有个家政服务公司就是这样的,有一回,有个孩子走失,好心人见了孩子裤子上的电话号码,就打电话联系,丢失的孩子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帮人家带孩子,就要耐心细致。
说话间,周大姐回来了,我忙自我介绍说我是嘉嘉的妈妈。因为是和周大姐第一次见面,周大姐有些不相信我,她上下打量着我说,嘉嘉的妈妈该不会这么年轻吧,看你这俏模样,哪像孩子的母亲?
我笑了,说,周大姐,你放心。说话时,又伸出手去接嘉嘉,嘉嘉笑着扑向我。
周大姐说,不忙,我还是打个电话问一下周老师再说。我说,我父亲在医院,给了她医院的电话号码。
周大姐放下电话,热情爽朗地说,真对不起呀,雪儿,你真漂亮,哪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不年轻啦。周大姐热情地向我介绍嘉嘉如何地乖巧、听话。她是个热心人。
下午我带着嘉嘉去医院看外婆,和嘉嘉一起过了愉快的几个小时,傍晚,周大姐又把嘉嘉接走了。
6月20日星期三晴
昨天下午,何国安回来了。还在机场他就打电话来,要我去机场接他。
我说,你想的美,你等到明天吧。
何国安嘿嘿地笑着说,还在生气呀,你不会那么恨我吧,那这样吧,不来车站接我就算了,你也要工作,你回去帮我烧点热水吧,我傍晚来洗澡。
我说,你想的美。说完挂了电话,我知道何国安晚上一定会来,我不想见到他,于是我打电话去约阿诚,想和阿诚出去吃饭。
阿诚说,雪儿,对不起,我没空。没容我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阿诚又怎么了,我想约明娟,但我想明娟肯定和吴总在一起不用打扰别人。于是我给公司的小华拨电话,要她和我一起去新世纪商场选套裙装。小华欣然同意,这个扛着“独身主义大旗”的小华是一个购物“迷”。
一会儿,阿诚又打来电话,阿诚说,雪儿,请原谅我刚才的态度,我也没办法呀,前天晚上何国安三番五次打电话来要和我谈谈你和我和他的事,我告诉他,我与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他不信,他说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要我放弃你,把你还给他。雪儿,我该如何回答他。他说你还是爱他的,也准备和他复婚,我很气愤他这些话,我说我爱周雪儿又怎样?你何国安总不能剥夺我爱她的权力吧。
听了阿诚的话,我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阿诚又说,雪儿,我是很爱你,但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在你心目中没有位置,我很理智,不过我不希望你与何国安复婚,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去爱。
我说,阿诚,谢谢你的关心,我自有分寸,是我不配你,你别多心,如果伤害了你,我会内疚的。
阿诚说,雪儿,我理解你,我爱你,我会把爱埋在心里的,我不会再打扰你,但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会毫不犹豫的。
小华陪我去商场逛了好长时间,但我脑子里总装着阿诚那副有些沮丧的面孔,情绪有些低落,裙子没买,和小华去酒吧喝酒了,我想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学习小华独来独往,快乐又自在,但我做不到,我的性格是这样,更重要的是,生活已给我烙下了太多痕迹,我无法抚平,我无法走出纷乱的生活。
6月21日星期四
下班时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秦明娟和吴新亮。
秦明娟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雪儿,我是专程来等你的。我说,明娟,有什么事情吗?明娟说,吴新亮重新给她在“梅花山庄”买了一套150平方米的住宅,前几天刚装修完,她想请我去看看,参谋如何布置。
我说,你明娟的欣赏水平也不错嘛,还要我去参谋?你是想在我面前显示你官太太的富贵吧?
明娟说,看你说的。
明娟今天很漂亮,长发飘逸,施淡妆,一件嫩绿色的连衣裙紧裹丰满的身材,很性感,微笑时一对酒窝特别迷人。吴新亮站在小车旁,笑着看我和明娟两个说话。
坐在车上,吴新亮说,雪儿,好久不见,你是越来越漂亮呀。明娟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打住了说话,停了一会儿,吴新亮又说,我们先去“不夜城酒楼”。吃饭时,我和明娟嘻嘻哈哈地谈着,吴新亮在旁边迎合。
明娟说,他们准备7月1日举行婚礼,请柬已经发下去了,叫我一定要参加。
吃罢饭,来到明娟“梅花山庄”的新房,新房已装修完毕,柔和的灯光下现代味特强的家具,铁艺作品,布艺作品特别前卫。
我说,明娟,这里真像宫殿!
明娟说,该享受就享受嘛,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什么理想、前途、事业,什么爱情,全是他妈的空话,像我这种女人,要文化没文化,惟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姿色,男人可以靠“厚黑”当官发财,女人为啥不可以靠姿色去换享受,人生就那么回事,爱情就那么回事,没有必要去较真,那样好累哟。
我说,明娟,你也太悲观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我转移话题说,明娟,这套房花了不少钱吧。明娟伸出两个指头,轻声说,20万元!这哪是我以前能想的。
我说,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明娟说,管他哪来的,不过他一年的年薪就是十五万呀!
我有些惊讶,十五万?造纸厂不是关闭的污染企业吗?而且造纸厂的下岗职工也不少。
明娟答,这也没关系呀,下岗归下岗,但厂长的年薪是不会少的,他会亏待自己?停了一下明娟又说,以前我就只认为私企的老板才有钱,其实呀相反,私企老板不贪污,因为整个企业都是自己的,他贪污挥霍不是在整自己吗?而像吴新亮这样的国企领导,贪污挥霍花了用了,亏的是国家是职工,对他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