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九章 又是一场离殇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没想到“幽”字号包厢如烟一直帮我留着，看得出来这里每天都被精心地整理着，突然有种在家人的期盼中回到家的感觉。“如烟姐，谢谢你。”
如烟看着雾气渐聚的双眸连忙打岔：“知道我对你的好了吧，就你没良心都不知道来找我。”
“如烟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下不为例。”这种撒娇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又来了，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会长大些呢，看来你还真是一块千年难遇的不可雕琢的朽木。”
“别这样啦，难道你想人家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啊？”我假装委屈地闹着变扭。
看着假意轻松的人，如烟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紫月，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希望你能幸福。”
看着如烟认真严肃的样子，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在四处乱窜。一般来说，她刚才的那句话应该意味着她会做什么她认为对而我却不愿看到的事，可是那会是真的吗？她会像浅月担心的那样将我送到残星身边？
“紫月，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起舞榭开张那天的事罢了。对了，今天都有些什么节目？”
“你的舞人人称颂，放眼整个舞榭谁还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啊，所以只好我硬着头皮上啦，希望还入得了你的眼。”如烟夸张地说着。
“要说跳舞，这风羽大陆上若你如烟姐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既然今天我有此眼福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你先去准备吧，我还像以前那样待在这里。”
“好，那我先过去了，等会儿再来陪你把酒言欢。”
“好。”
透过珠帘环视舞榭，这里比隐月到底是多了几分风雅的味道，虽然这两个歌舞坊均是我所创，但心境终究是不一样的，一个有我的完美理想，而另一个则多了几分世俗算计。世事难料，我来到这里才短短数月，却已历经沧海桑田，只不知何日桑田又成沧海？
“天”字厢房内，残星隔着一袭珠帘紧盯着沉思中的紫衣丽人，这些日子她消瘦了。
如烟顺着残星的视线看到紫月带着淡愁的面容微微叹息，那个不知愁为何物的通透人儿终究是被现实磨去了快乐和单纯。“残星，请你一定要给她幸福。”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多么想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冲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她，任由拥她入怀的渴望将自己掩埋。“如烟，我不在云儿身边的日子，请你替我保护好她。”
“我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一个“请”字要从这个向来自负孤傲又无心的人口中说出有多么不易，可是为了紫月他已经对她说了太多次。如果紫月能接受他给的幸福，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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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的舞一如既往地使人疯狂，沉醉在她的舞姿中我亦是如痴如醉。尽管如此，中间有很多次我仍感觉到有道难以忽略的炙热的目光胶着在我身上，可四看之下唯有望着舞台中央痴迷的眼并无异样，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一曲舞毕，又和如烟谈了些江湖趣事，见天色已晚本想离开，可如烟说什么都不肯放人，她说要讲些她来此后的故事给我听，想到我和焰离开后再见之日遥遥无期我便答应了下来。这一夜，我们也学曹操指点江山煮酒论英雄。一夜无眠，翌日天微亮方才准备散去，可谁知这一夜竟已发生了很多事。
“小姐。”梦欣从窗户中飞身而入，语带急切。
“出什么事了？”
“青玉城传来消息，天医老人已焰公子的名义在青玉城起兵了。”
梦欣的话让我的酒醒了大半，他竟然先斩后奏！”我哥和焰呢？”
“他们刚得到消息，现已在回青玉城的路上。而且焰公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焰不对劲？”焰明明已答应和我一起离开，现在怎么会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赶回青玉城？而且不对劲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医老人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一夜之间事情又开始脱离掌控了，昨夜真不该留下来。不过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具体情况还是回隐月楼在做定夺。“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准备好马匹，我要立刻去青玉城。”
“是。”
找不到如烟，跟碧瑶打了声招呼我便回了隐月楼。隐月小筑内，几人的脸色均不太好看。
“惜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银焰练了一晚上的剑，我一直在暗处守着，天医老人并未出现。今早，他们得到消息青玉城已以先皇四子的名义起兵，所以便急着赶回去了。最奇怪的是，一夜之间，银焰好像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说到这里，几人看着紫月满目忧心。
“那我哥呢，他留下什么话了吗？”
慕容浅月急急接话：“焰师兄一心赶回青玉城，陌师兄拦不下来，他让我们马上通知你去青玉城。至于焰师兄忘记你的事，他说可能是因为昨夜焰师兄练了一个晚上的无情剑，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达到了修真界，所以才会忘了你。”
“关于隐月楼撤离之事你们可有方案了？”
“这件事已经在着手处理了，最迟在傍晚时分可以完全撤离。”
“好，淡月你留下来和梦欣处理完这件事后去落羽驻军找一个叫绿荷的人，他是残星安排伺候我的婢女，不过她另一重身份是哥的人。寻找月涯琴一事你可以让她配合你。你拿着快玉佩给她看，她便会相信你。”
“好。”凤淡月利落地接过玉佩。
“惜月，浅月，清月，你们马上随我出发去青玉城。”
“是。”
在答应放弃江山和我离开之后突然忘记有关我的一切，焰的失忆真的只是因为无情剑决这么简单吗？而且好端端地他怎么会练了一个晚上的剑，昨日在我离开之后，他和天医老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现在焰起兵已是事实，这件事怕是很难善了了，只是在知道了风轻落前世为我而死之后我真的还狠得下心来夺他的江山吗？我明明已经平凡平静地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要丢一个这个复杂的前世今生给我？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在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是除掉天医老人，这样一来焰还是有可能和我远走天涯的。至于残星，到时候还他一个落樱妹妹让他放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紫月，我们出发吧。”
“好。”
正欲离开，眼前黑影一闪，如烟已挡住了去路。
“我去准备早餐的功夫你便不见了，这么匆忙的样子，紫月你是要去哪里啊？”如烟明知故问。其实青玉城的事她也已得到了消息，这不，残星马上让她赶了过来。幸亏来得及时，不过看紫月着急的样子，银焰和紫陌在她心中的分量可不轻，残星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最后的最后可逃得过玉石俱焚的结局？
“紫月所以不告而辞望如烟姐见谅，下次我一定登门赔罪。只是今日我有急事在身不便耽搁，请恕罪。”
“看你的样子像是要出远门，反正我也无聊，到不如跟你一起出去走走。不知道放不方便？”
“这——”看着浅月她们望过来不赞同的眼神，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没有什么放不方便的，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去游山玩水，可能并无多大乐趣。”
“我只是闲得发慌想出去走走而已，既然没什么不方便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出发吧。”说完，如烟飞身上马，时刻准备扬鞭出发。
看着如烟说风就是雨的样子我微感无奈，浅月还要说什么，被我摇头示意阻止了，不到最后我还是不想怀疑她。
“出发。”
天微微亮，路上尚无行人，只有五道尘土在微弱的晨曦中翻腾。待马蹄声远，残星收回望向地平线的目光也敛尽了寒眸中少见的柔情。手一挥，挺拔的身形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数十条黑影。“阁主！”
“一个不留。”
“是。”
数十条黑影窜入隐月楼，来不及撤离的人在毫无防备之下尽遭屠戮。为了保护不懂武的紫月，隐月楼中的人大部分都是冬刑堂的人，他们即使不是精英也个个都是一流高手，可是面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却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不到半刻的功夫，曾经暗香浮动的隐月楼已是腥风阵阵，酒池肉林内尸横遍地、血流不止。寒冷的冬晨，刺骨的寒风见证了这场无声的杀戮。白梦欣和凤淡月两人联手对付残星，仍是险象环生。
“隐月楼哪里得罪了云阁，阁主竟要赶尽杀绝？”喘息之余凤淡月出声质问，即便是此刻，她的声音依旧是冰冷如漫天的寒风丝毫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一身黑衣的人并不多言，回答她的是更凌厉的攻势。不久，白梦欣被他一剑穿胸而死，他的剑法狠、厉、绝，每一剑都是杀招。凤淡月身为主管杀手训练事宜的秋训堂秋月尊主，武功自是不低，可是在来人面前却几乎只有招架的份毫无还手之力，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她已是担忧不已，若此人是冲紫月而来，那……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就在淡月略微分神之际，剑如寒芒已刺向她心口。这必杀之招本来是绝不可能躲过的，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的剑势一顿。凤淡月见隐月楼的人已全军覆没，趁黑衣人剑势一顿之际翻出几里之外，飘然而去。
望了望消失的黑点，阻止了其他人去追的脚步。本来他是可以取她性命的，可是她腰间挂着的分明是云儿从不离身的玉佩，就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云儿所以心软了。那块玉佩，他曾经答应过云儿绝不会伤害带着那块玉佩的人，今日就当是履行对云儿的承诺吧。收了剑，残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隐月楼。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火海。
在远处的远处，一只雪白的信鸽带着一个惊人的消息冲入云霄：云阁阁主是羽帝。最后望了一眼陷入火海的隐月楼后，凤淡月策马离开。没有想到羽帝竟然会是云阁阁主，怪不得云阁三番四次地找上紫月。不过羽帝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想到隐月楼其实并未真正消失，它只是将主要力量撤到了隐月楼对面的追月楼罢了。
肆虐的大火终于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可当他们衣衫不整地赶来救火时，只能望着那片火海叹惋。但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所以当隐月楼化为灰烬，追月楼捧出新曲时，梳洗过后的人们立刻涌进了追月楼，眼里再也看不到对面的断壁残垣。不要说什么世态炎凉、人情冷漠之类的话，这只是人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