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冷不冷

“小叶，沐秋，”陶轩敲开了包间的门，问，“一起下来看比赛么？”

陶轩作为忠实的荣耀粉丝跟网吧老板，为了吸引客流量专门在一楼安装了一台投影仪，专门用于转播荣耀比赛。今天这一场是蓝雨对战百花，一方是上赛季杀入季后赛的强队，一方是异军突起的黑马，就算只是常规赛也看点十足。

叶修和苏沐秋跟着陶轩下了楼，投影仪前观战的观众并不多，荣耀联盟才刚刚起步，知名度不算太广。叶修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苏沐秋挨着她，而陶轩过了半天才走过来，递给叶修一杯刚榨好的新鲜苹果汁，又递给苏沐秋一杯白开水，这才挨着叶修另一边坐下。

端着白开水的苏沐秋：“……”

比赛开始，单人赛中百花战队首发上场的是副队长张佳乐，使用角色百花缭乱，职业是弹药专家，子弹□□一阵绚烂的狂轰滥炸毫无悬念地拿下一分，博了个好彩头。接下来蓝雨跟百花各拿下一分，百花战队暂时领先。

到了组队擂台赛，蓝雨倒是优势明显，第二人半血对战百花守擂大将孙哲平，磨掉对方三分之一的血量后遗憾落败。

百花队长孙哲平操作角色落花狼藉，职业狂剑士，这个职业血越少越可怕，有很大的几率能够以微弱的血量差距翻盘，在擂台赛上百花一直拥有着不小的胜率。而他的对手索克萨尔则是一个典型的控场职业，吟唱技能多，单挑更注重对节奏的把握。落花狼藉的血量只有三分之二，但这个并不能看做是蓝雨的优势。

狂剑士跟术士的对战刚开始了片刻，苏沐秋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蓝雨队长的状态下滑得很严重啊。”

“刚才那个十字斩原本是可以躲过的，”叶修喝了一口苹果汁，说，“接下来的那招噬魂血手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现在魏琛已经被落花狼藉的快节奏拖住了，不太妙。”

陶轩只是个普通的人民币玩家，以他的荣耀水平还看不出高手对决之间的深浅，只看到索克萨尔跟落花狼藉斗作一团相当激烈，双方血量下降得飞快，甚至落花狼藉的血量还要掉得更快一些。陶轩顺着叶修的话开口道：“嗯，小叶说得对。”

结果正如叶修所说，魏琛到最后都没有从落花狼藉那里夺回比赛的控制权，在被落花狼藉抓取近身之后，术士终究还是被狂剑士斩杀了性命。落花狼藉残血取胜，拿下了两分的擂台赛。

“蓝雨现在很被动，”苏沐秋回忆了一下，“这赛季他们的战绩不太好看，遇上弱队还能打打，碰上霸图皇风这些强队蓝雨的失误比平时多出一倍。”

叶修不急着下结论：“再看看团队赛吧，百花的狂剑士跟弹药专家还没磨合好，这种没有充分磨合的队伍很容易被蓝雨抓住机会啊。”

陶轩深以为然：“小叶说得不错。”

进入团队赛，蓝雨一开始就显示出了强队的凝聚力，魏琛在团队频道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其他队员一字不漏地准确执行，诱使在前冲杀的落花狼藉与队伍脱节。在索克萨尔使用诅咒之箭扰乱百花阵型的同时，蓝雨队员迅速从侧翼包抄，集火百花的牧师。

这个时候，落花狼藉却先一步冲破了索克萨尔的桎梏，刀锋一凛，在百花缭乱极其绚烂的炮火掩护下拆掉了蓝雨的集火，一时之间血光连成一片，就连转播的画面都被弹药专家的炮火弄得花里胡哨，子弹咔哒咔哒跟□□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招看似是百花缭乱在配合着落花缭乱在进行地图轰炸，但实际上在漫天火光的掩护下，百花缭乱有针对性地对索克萨尔扔出带有附加效果的弹药，乱中有序。面对几名队员飞速下滑的血量，蓝雨的牧师手忙脚乱地治愈队友，却在这个时候中了一招神圣之火，陷入了长达三秒技能沉默。

苏沐秋一边看着超不利于蓝雨的方向倾斜的比赛，一边再一次感叹道：“魏琛的手速下滑得很明显，他今年才多少岁，二十四吧？不过这也不算是他的锅，术士这个职业本来就不抗压，没有高速位移技能，近身能力弱，一旦被集火能难依靠自己的能力存活。”

“把队里的牧师换成守护天使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叶修喝光了苹果汁，舔了舔沾上了一点果汁的嘴角，“还有一点你发现没有，其实蓝雨已经制造了很多机会，甚至魏琛故意暴露自己引诱百花犯错，但是由于他们这个队伍总体进攻性偏弱，导致每一次都不能抓住机会。一旦战线拉长就对他们很不利，对方打得越稳，他们的胜率就越低。”

陶轩点了点头：“小叶说得很有道理啊！”

苏沐秋：“……”

苏沐秋忍不住吐槽：“陶哥，你除了这个还会说什么？”

陶轩张了张嘴，瞥了一眼叶修手里空掉的杯子，立刻说：“小叶还要不要再来一杯，想喝苹果汁还是橙汁呢？”

“谢谢陶哥，苹果汁就好了。”叶修朝他一笑，乖巧地将杯子递过去。

陶轩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沐秋，顺便问了一句：“沐秋还喝白开水么？”

苏沐秋：“……”

苏沐秋：“谢谢，不用了。”

最后索克萨尔第一个被送下了场外，失去了队长兼指挥的蓝雨不出意外地输掉了比赛。

看完比赛之后已经到了八点左右，叶修跟苏沐秋向陶轩道别之后就回了家。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晚上的寒风一阵一阵地从叶修的领口灌进去，她身上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就在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从家里面带出来的都是短袖。

叶修轻轻地抽了两下鼻子，将发凉的手指蜷起来缩进袖口里面，风一吹就抖一下。苏沐秋赶紧将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紧接着把她的右手拉过来捂在自己掌心里，搓了搓，又哈出一口热气，憋了两下，没忍住，开始不停地数落她：“我让你去买几件衣服你不去，都快到冬天了，感冒了怎么办？”

“贵嘛，”叶修说，“沐橙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攒够呢，我又不是特别冷。”

“还说不冷，你鼻涕都出来了。”

叶修下意识地摸了摸，撇了下嘴：“哪有，你好恶心。”

苏沐秋把她的右手捂热之后就将其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对叶修说：“另一只手。”

叶修把左手也递过去，苏沐秋站在她的右边，就着这个姿势别别捏捏地替她捂热了另一只手。叶修举起双手，把热乎乎的掌心贴在苏沐秋脸上，被夜晚的冷风吹了一阵子，他的脸凉得就像被水浸湿的白纸，叶修把这张纸从水里面捞出来，问：“暖不暖和？”

“暖暖暖暖，”苏沐秋把她的双手又重新塞回外套的口袋里，“别又凉了。”

到家之后苏沐秋就开始翻箱倒柜把自己的那些衣服找出来，苏沐橙太小了，她的衣服叶修穿不了。苏沐秋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系的，经得住脏，为了省一些钱，他买的时候常常往大了一号买，免得以后又要换。

男孩子的身体往往就像吸饱了水分的枝条，一不注意就长一截，这些衣服苏沐秋穿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套在叶修身上就像给她披了一层粗糙的长袍。叶修甩了甩长出一截的袖子，满意地点头：“嗯，不错不错。”

“过几天还是再买几件衣服吧。”苏沐秋说。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叶修将拉链拉上，顺便拉上领口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就是大了点，你穿也这么大么？”

苏沐秋愣了一下，回答说：“那倒没有……”

“那就好。”叶修说，似乎对这件衣服更满意了。

叶修抬起眼睛看他，她的眼睛很黑，目光无声无息。苏沐秋被她看得一阵紧张，忽然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叶修已经需要稍稍抬起头才能跟他目光相对了——他比叶修高，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总会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会长高，逐渐充实的骨骼和肌肉会撑起原本不太合身的衣服。

苏沐秋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会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而他几乎对此毫无准备。

但他希望叶修能在一直在。

“你是不是感冒了，”叶修眼尖，“脸有点红。”

“……”苏沐秋抿了抿嘴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外套后面的帽子盖在了叶修头上，将那道令他莫名紧张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苏沐秋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紧接着又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我没有，你别乱说。”

叶修眼前一黑，苏沐秋拉住帽子不让她出来：“你松开，我看不见了。”

“你先在里面待一会儿吧。”苏沐秋说。

叶修疑惑：“怎么了？我让你生气了？”

怎么可能呢，苏沐秋在心里说，可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只好回答道：“反正……你就先别动。”

“行吧，”叶修不再问了，“好了就说一声。”

这个时候，苏沐橙捧着水杯从卧室冒出一颗脑袋来，狐疑地看着他们俩。

最后，苏沐秋终于在苏沐橙亮晶晶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他现在必定是满脸通红，不想被叶修看见。

苏沐橙喝了一口热水，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说：“真没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