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师门 愧哉弟子(宋继高)(2)
1986年,上海戏剧学院以陈恭敏院长挂帅,集合了戏剧文学系最精华的老师:陈多、余秋雨、叶长海、丁罗男、汪义群,组成强大的导师组,向全社会招收十名戏剧学研究生,是上戏戏文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研究生招生。
结果没有招满,上戏向沪上各高校进行调剂,让一些落选而又成绩比较好的外校文科考生来上戏复试,于是,我也阴差阳错被选上了。
直觉告诉我,这是我逃避可怕的毕业分配的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也得抓住。
离复试只有两个星期,我虽听了秋雨师三个月的戏剧美学课,但我明白我连浩瀚的戏剧海洋的一点皮毛也没摸到,如何去应试?一向羞涩的我也壮起胆子,趁课间休息时间向秋雨师自报家门,算是与秋雨师平生第一次认识。
我向他求教如何复试?秋雨师爽快地回答:这次上戏招戏剧学研究生,强调考生的文史哲综合知识积累,以求戏剧和大文化的杂交,对你们这些综合类大学的考生不苛求戏剧的基本知识。
他还鼓励我:你的同学夏岚这次考我们的研究生,考分最高。
上戏对复旦学生的素质是很欣赏的。
我从校图书馆借来秋雨师的大著《戏剧理论史稿》、《中国戏剧文化史述》和《戏剧审美心理学》,囫囵吞枣、没日没夜地苦读了十来天,然后横穿上海市,来到小巧玲珑的上戏校园,忐忑不安地进了考场。
先笔试,后口试,笔试主要是看完迪伦马特的名剧《物理学家》演出录相后写一篇剧评,自我感觉写得还可以。
口试时我是第四个进考场的,一间不大的教室,?我一下子坦然了许多,调动起我的全部所学所得,回答诸位老师的各种考问。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秋雨师,每位老师都向我发问过。
秋雨师没有提问,一直微笑着看我,从他脸上我能看到一种鼓励和隐隐的欣赏。
我前面的考生口试没有超过一刻钟的,而我足足被口试了半个多小时。
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后,我感觉到我有戏了。
我平生第一次走进一个小饭馆,叫了两个菜和一瓶冰啤酒,美美地犒劳了自己一顿。
一个星期后,秋雨师高兴地告诉我:复试成绩出来了,你的笔试和口试成绩都是第一名。
不到半个月,我便接到了上戏的录取通知书。
我的人生命运发生了一次重要的转机,而我得陇望蜀,盘算着既然进了上戏,那就一定要跟一位名导师,而这位导师非秋雨师莫属。
上戏戏文系86届研究生招生和教学是一次雄心勃勃的实验:研究生进校时先不分导师,第一年由导师组集体授课,第二年由学生报名、老师筛选,经过双向选择后,再确定由每位导师各带一、二名研究生。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在导师之间和学生之间制造了一种竞争的氛围,弄不好会产生矛盾的。
但好在导师组的各位导师都是谦谦君子,彼此之间绝无争夺学生之举,他们把这一届的研究生都当作了自己心爱的学生,无论谁好,都为之高兴,无论谁差,都为之惋惜。
而我们这一届共十个同学,尽管来自天南海北,彼此之间年龄、爱好也相差很大,但都情同手足,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游玩,就像一个和谐的大家庭,绝无明争暗斗之事发生。
一年后选导师,大家根据各自的求学方向、对各位导师的了解和对自身实力的判断,似乎也都达成了默契,导师组?为什么竟然还是讲师?我没好意思问秋雨师这个问题。
后来我揣度,以秋雨师的自负和成就,他大概不屑于循规蹈矩,走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这条所有高校老师所必走的老路吧?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