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变局(1)

朝廷变局(1)

正如子晟所说的,经过一年多的胶着,到了帝懋五十二年的秋天,局势逐渐变得明朗。赵延熙在南,傅世充在北,分两路向端州成合围之势。然而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军在东土四百年的基底,亦不是善与之辈。好在君臣都很沉得住气,并不强求躁进,赵延熙、傅世充又都曾是败军之将,更懂得稳扎稳打之道。终于在帝懋五十三年的夏天,将文义残部团团合围在勃垒山,消息传到帝都,上下都松了口气,知道平定东乱,指日可待。果然,文义勉强支持到了八月十一,终于山穷水尽,自尽身亡,属下献棺受降。至此,两年半的东土之乱,以天军大获全胜而告终。赵延熙、傅世充联名具折,捷报飞送帝都。到的那一天,是八月十七,距离天帝万寿刚好还有一个月。上至王公府第,下到蓬门筚窦,无不奔走相告,举额欢庆。喜事连在一处,自然有一番大庆贺,直到十月初八白帝寿诞,足足热闹了快两个月。其间料理善后、褒奖功臣,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可是这份心情与当初一夜数惊相比,不啻天上地下了。但也有些比较冷静,又对局势十分敏感的人,在兴奋之外,还怀着一份莫名的忧虑。因为还记着三年前天帝与白帝之间的那场风波,知道两人为东乱所掩饰的嫌隙,也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这件事,就要看王爷肯不肯缴回兵权了。”白帝过寿的第二天,虞简哲下朝无事,便在私下里悄悄跟夫人议论着。“对了,我是听你说过。”虞夫人多少也了了其中的利害:“如今连魏老将军手里的兵,也都悬空不在了——”“不能说全部。”虞简哲接口:“总是十里去七八。”那是前年初,东土战况吃重的时候,天帝以魏融年迈,下旨命天军大部暂归白帝调度。在当时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既然是“暂归”,此刻东乱已经平定,白帝就应该缴回。然而两个月过去,不见白帝请旨,天帝也只字不提,表面上仿佛是被一片忙乱喜庆“淹”了。但这是何等大事?虞简哲也是带兵的人,深谙其中的关键,自然看出祖孙两人都在有意规避,这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不错,只怕这中间还要起些波折。虞夫人想到的却略有不同。“那,”她心直口快地,“王爷自然是存心的。”虞简哲怔了怔,觉得夫人的话有些意外,是他以前不曾想过的,倒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既是存心的,王爷怎么肯再缴回去?”虞夫人紧接着又一句话道破了。这真有些点醒梦中人的意思,虞简哲惟有微微苦笑:“还是夫人想得明白。”“你先别说我明白,”虞夫人又说:“其实我还是不明白。王爷就算握着兵权不放,难道就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虞简哲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是不是真会有什么事情,那也确实不一定。可是夫人呐,有兵权还是没有,那可是大不一样,就譬如五十年底那场风波,倘若放在现在,结果就难说了。”话说得不是很直,虞夫人还要想一想,才能明白。正思忖着,听见虞简哲又说:“不过,王爷此时还不会动,因为他还顾忌一个人。”虞夫人问:“谁呀?”虞简哲一指自己:“我。”虞夫人一愣,但随即明白了,虽然白帝已经拿过了中土大部分的兵权,但禁军仍在虞简哲的手里,至少照目前来看,也等于是还在天帝的手里。“夫人,我就是要和你商议这件事情。”虞简哲神情凝重地,“你说,倘若真的事到临头,我该当怎么办?”虞夫人脸色也不由一沉,她能掂出这句话的分量来。她与虞简哲成婚二十多年,丈夫比她大十岁,然而对她既爱且敬,有什么话都不曾避讳过她。但,像这样的大事,还是第一次。这不光是虞简哲的一个选择,也关系着不知多少人的身家荣辱,不知多少人的未来。想到这一层,虞夫人顿觉双肩沉重,由压力而生怯意,好久都不得做声。虞简哲试探着说道:“我想来想去,如今天下大势所趋,确在王爷这一边……”这句话惊醒了虞夫人,反倒把她推向另一面:“天理伦常,难道都不要了么?”“夫人呐……”虞简哲叹息着,犹豫着,半晌才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王爷把青梅送到咱们家的那天,就已经把我们给卷进去了?以咱们家与王爷的渊源,即便我持正不动,将来又何以自处?”虞夫人扬起脸来,一板一眼地说道:“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顿了顿,忽然又问了句:“老爷既然看得这样明白,当初又何必答应接青梅进府?”一句话,把虞简哲说得微微红了脸。他当初未尝没有要与白帝走近的心思,但,“那时我确实想不到事情会到现在的地步。”虞简哲为自己辩白说。“再说,”虞简哲狼狈之下,倒要岔开话题了:“也未必一定有事。”正说到这里,听见仆人在门外高声禀告:“老爷,宫里来人了。”两人俱都一愣,虞简哲看了夫人一眼,站起来:“我去看看。”说着吩咐更衣,然后迎了出去。虞夫人独自坐等了一会,却是个小侍童回来告诉,宫里传召,老爷已经去了。听见这话,虞夫人心里蓦地一震,忍不住追问了句:“是只传召老爷一个人,还是也传了旁的人?”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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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言情小说一型:天舞・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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