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黎本还在出神,却被这话惊得回了神,心下就在盘算,婆婆教她一起去帐房,究竟是存的什麽心思?据她所知,自己这具身子除了早上去请早安,其余时间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与眼前这位婆婆可没什麽太多的交集,怎麽会突然教她去帐房呢?
须知大户人家的帐房管起来可是不容易的,楼家老爷子前两年过世,帐房就一直在老夫人的手里管着,且看如今这楼家後院里这大大小小的事,就知道老夫人不是简单的人,说实在的,这老夫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儿子娶了夫人就放权的人呢。
「大家,二娘在家的时候没有学过怎麽管帐,去了怕是会给大家添麻烦。」黎黎嘴里应道,摸不准老夫人心思之前,不说不去,也不说去。
「你这孩子说的什麽话,我一把年纪了,这家啊,迟早也是要你来管的,难不成你还想教三郎给你管?」老夫人拉起她的手,状似不高兴地说。
黎黎抬头仔细看了看老夫人,瞧着她的神情,对这身子的原主人怕是还真有那麽几分喜爱的,寻思着红娟之前说过,自己可是在婚前就见过她的面,好像关系还不太差,连忙回握,顺势挽着她的手臂,笑着说:「大家,您哪里老了,改明儿我跟您一块上街,只怕人家要说,这是哪家的姊妹花一起出来遛大街呢。」
「说的什麽浑话,没大没小的。」老夫人闻言,在她的手上掐了一把。
黎黎顺势叫了一声:「哎哟!」然後装模作样地揉着被老夫人掐的地方,委屈地道:「大家,我又没有说错,您看上去哪里显老了,明明就是富态。」
「还说,真是越发地不像话了。」老夫人被她几句话夸得心下高兴,脸上那不高兴的神态也就绷不住了。
「你真不跟我去帐房?」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把话题又给兜回来了。
「大家,我还是不去给您添乱了,过阵子等三郎回来,让他教会了我,我再去给大家帮忙打下手。」黎黎心下叹息,能拖就拖吧。
「那好吧,等三郎回来我再跟他说,让他教你。」老夫人对她的回答显得甚是满意,也就不再为难她了,「昨夜里你也受了惊,多注意休息吧,想吃些什麽就吩咐厨房给你弄,别亏了自己。」
「二娘省得了,大家您放心吧。」黎黎点头。
「那我去帐房了。」老夫人说罢,带着丫头就离开了偏厅。
黎黎笑着送走了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揉揉自己坐酸了的小腿,真担心老这样跪坐着会坐出罗圈腿来,不过瞧着老夫人嘴里不高兴,眼里却是满意的神采,真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傻不隆冬地答应下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夫人这会估计也不是真正就打了让她管家的心思,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安抚她罢了,便是她应了下来,一时半会的,这家也不会真轮到她管,指不定老夫人还要使绊子,让她知难而退呢,谁让她是新媳妇呢。
刚刚来的路上,她不着痕迹地套红绢的话,才知道这柳楼两家的婚事,背後的关系还挺复杂的。
一方面,他们楼家乃是商户,娶了这书香世家的柳嫿贞,那算是高攀了,成亲当夜新郎楼洛书就出了远门,怎麽说都不该,昨夜她住的小楼又莫名起火,老夫人担心柳家人说闲话,这才打算慢慢教着她管家,放些权给她,好堵她娘家人的嘴。
另一方面,老夫人又担心她学会管家之後抢了自己的权,如今她拒绝,倒真是如了老夫人的意了,将来若是柳家人问起来,她大可以说是柳嫿贞自己不想管的。
这大户人家,那心思九转十八弯的,可真累人。
黎黎,不,现在该叫柳嫿贞,她原先那个房间在东厢,离楼洛书的主屋不远,可是被一把火烧了个乾净,连带的,除了楼洛书那间独立的主屋外,其他房间都受到了波及,在翻修好之前,她只能搬到西厢住下。
花了两天时间,她从红娟的嘴里大约弄清楚了楼家的基本状况,她那名义上的丈夫是姑苏有名的皇商,但凡打上皇家的标签,身分总比一般的商人要高上那麽一些,楼家跟苏州刺史苏大人的私交不错,在她过门之前,苏大人还送了楼洛书一名歌姬,据说长得十分妖娆,住在北苑那边,一般是不允许别人去打扰的。
楼柳两家的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娃娃亲,楼家祖上原先也是读书人,跟柳嫿贞的爹还是同窗,赶巧楼柳两家的夫人相隔不久都怀上了孩子,就定下了这桩娃娃亲。
不料一文钱逼死一个好汉,隔年乡里遭灾,楼家的祖屋都被洪水冲垮了,楼老爷的娘亲也染了病,不久便辞世了,楼老爷家里刚刚才遭了灾,竟是连安葬娘亲的钱都筹不出来,还是靠着老夫人当掉了首饰,才堪堪将他娘亲下了葬。
楼老爷这些年下来,年年考科举,年年不中,只觉得心灰意冷,又遇上娘亲过世,连下葬的钱银都要夫人当掉首饰,便下了弃文从商的决定,打那以後,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去了,於是便有了後来的姑苏大商户楼家。
随着时间的过去,楼柳两家的孩子也都到适婚年龄了,於是楼老爷旧事重提,柳家老爷子早年病逝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及一间私塾,好在柳彦之还算争气,考了个秀才,可哪知道打他考上秀才以後,竟也是年年失利,最终只得继承父业,在家当个教书先生。
对於楼家提及的婚事,虽然柳彦之心里看不起楼家斯文扫地,去做了铜臭商人,但是碍於那娃娃亲是自小定下的,便还是允了这门婚事。
本来两年前就要完婚的,楼老爷却病倒了,楼家就想着早点将两家的婚事办了,给楼老爷冲冲病气,结果楼老爷硬是没等到儿子娶妻就病逝了,於是楼洛书为爹守孝一年,这一拖拉下来,柳嫿贞嫁入楼家,竟是两年之後了。
楼老爷虽然不在了,可是李氏,也就是楼洛书的娘亲,唐朝妇人嫁人以後,不冠夫姓,仍冠父姓,她是个极有手段的人,硬是将楼家的大权揽在自己手里,没教楼家二爷得了便宜。
不过红娟也说了,楼二爷倒是个老好人,为人和善,看着像是庙里的弥勒佛一般,只是娶了个尖酸刻薄的夫人,生的一双儿女也没有遗传他的和善性子,楼家二房至今也就在柳嫿贞和楼洛书成婚当天来了一趟楼家。
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柳嫿贞也就安下心来,尤其当她得知,红娟虽然是她娘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却也是临嫁人了才去牙市买来的,也不过跟着她数月而已,这才实实在在地安了一颗心,这日子倒也没有那麽难熬了。
柳嫿贞在西厢休养了几天,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差,许是身体的原主人是个不爱运动的喜静性子,脸色苍白不说,多走几步路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太胖了的原因。
唐朝以肥为美,她这具身体,那一身的脂肪可真是让她对镜无语了很久,瞧着明明是大冬天的,手上却老是出汗,体虚气弱的,搁在现代,那就是典型的肥胖症。
好不容易穿越到了这个女子地位难得崇高又富饶得天下闻名的时代,若是不能出去看看大好河山,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虽然已经是已婚妇女,可是唐朝女子要出门,倒不像其他朝代的女子那般艰难,将来也不见得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把身体锻链好,有个好的的身体,才能去想其他的事。
虽说是冬天,江南这边的天气倒也没像北边那样飞雪连天,大多数时候还是能看到太阳的,这大大的方便了柳嫿贞锻链身体的计划,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只要好好规划一下,相信不久之後,这具身体的素质一定会有明显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