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都想好了,皇贵妃那儿也就罢了,叫皇贵妃给她闺女赔礼道歉,从此再也不敢就完了。至於沈明秀,当众抽了她闺女耳光,实在叫她不能饶恕,直接告到皇帝的面前,想来皇帝再看重沈国公,也不会庇护一个抽他亲外甥女儿的跋扈丫头,到时候她就能叫沈明秀生不如死!
至少,也抽她两百板子在她的脸上,毁了她那张妖精脸!
想着若恭顺长公主不能救自己的闺女,眼睁睁地看着爱女毁了容貌,从此抑郁,永乐长公主的脸上就露出了狰狞之色,双手都快活地发抖起来。
那贱人叫她前半生生活在痛苦里,她就叫她後半生为了这个糟心的闺女再不安宁!
收拾好了,再管了管家中的家事,见此时也该下朝了,永乐长公主这才扬声唤人预备往宫中去见皇帝。
还没等走出去呢,她就见淮阳侯一脸冷漠地大步进来,进来以後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阴郁愤怒。
「侯爷可是稀客!」永乐长公主话中带着几分悲凉和几分哀怨。
堂堂长公主,淮阳侯的正妻所在的上房,竟成了冷宫!
「公主何必这样阴阳怪气。」淮阳侯并未出声,从他的身後却走出了一个颤巍巍的老年贵妇,正是淮阳侯府的太夫人。
太夫人叫转身恭敬弯腰的淮阳侯扶着,一双老眼挑剔地看了看此时一脸盛装的永乐长公主,见她自持身分尊贵都不对自己行礼,面上就带了些不快,拍着淮阳侯叹息道︰「我可怜的儿啊!这是造了什麽孽,竟娶了一个如此可恶的妇人!」
「老太太这是在说我?!」永乐长公主冷冷地问道。
「你就是这样与母亲说话?」今日淮阳侯上朝就遭到了唐王的雷霆之怒,他自己倒是没有什麽能出错的地方,然而同母所出的弟弟差事上有些疏漏,叫唐王给弹劾得不知天南地北,差点一头碰死在皇帝面前。想着唐王口中自己的弟弟都成了尸位素餐、辜负天下百姓信任,合该遗臭万年的朝中奸佞,淮阳侯哪怕是心境如水,此时心里的火儿都一簇一簇的。
况且唐王是老相识了,他不必想都知道,必然是永寿郡主在宫中又冒犯了皇后!
「永寿呢?!」淮阳侯忍着怒气问道。
唐王虽然从前也喜欢针对淮阳侯府,却没有这一回往死里掐的,实在叫淮阳侯不明白永寿郡主到底干了什麽。
「她病了。」永乐长公主见老太太一脸冰冷地看着自己,只觉得淮阳侯愚孝,这老不死的只怕又告状了。
「病了,她还有脸病?!」淮阳侯的二弟下了朝就哭了,抓着自己的手直说不想再当官了。
当官是好,可是要命呀!
「你都不问问她为了什麽病?」淮阳侯并不是很喜欢永寿郡主,只喜欢侧院里那几个妾室生的庶女,盖因那几个竟有些与恭顺长公主相似,还很会讨好。永乐长公主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个就有点冤枉盛怒中的淮阳侯了。
不是侯爷不在意自己的闺女,实在是狼来了的故事太多,每每永寿郡主闯祸,永乐长公主面对来要责备闺女的淮阳侯的时候,总是会跟他说闺女病了。如今已经不能叫淮阳侯相信了,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装模作样扮可怜的永乐长公主,许久之後淡淡地说道︰「她不敢出来,今日,我就问你!」
他当年舍了自己心爱的公主,迎娶眼前的女人,就是为了能叫淮阳侯府更兴盛。
他牺牲了这麽多,娶回来这麽一个女人,结果如何?到处给他惹是生非得罪人,淮阳侯府四面漏风,兴盛没看见,叫人厌恶却是真的。
若不是皇帝对他还算信重宠爱,淮阳侯府都要走下坡路了!
「别说了。」淮阳侯府太夫人也不喜欢永乐长公主,不过她也不喜欢从前的恭顺长公主,都觉得是狐狸精来着,此时哼了一声,抓着儿子的胳膊颤抖地说道︰「你再问她,又能怎麽样呢?你二弟……」那是太夫人的亲儿子,自然是很心疼的,此时太夫人抹着眼睛与淮阳侯说道︰「公主是高贵,可莫非不是我家的媳妇儿?请安也不来,从来人影儿都不见一个,与你弟弟们疏远些也就罢了,到底是小叔子传出去不好听。可是你几个弟妹那样恭敬,她就当她们是奴才!」
太夫人只说了许多的委屈便叹息道︰「为了不叫你夫妻失和,一家子都忍着,你弟弟牺牲这麽大,如今还、还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母亲。」见太夫人哭得老脸发白,悲伤到了极点,淮阳侯知道这不是在瞎编,都是真的,看向永乐长公主的眼神越发冰冷。
「侯爷!」虽然从前老太太也提过这个,然而淮阳侯并不愿意逼迫太紧,只与永乐长公主争执几回就完了,没有眼前这样冷厉。永乐长公主心中一凉,只觉得不好,急忙上前就抓住了淮阳侯的衣角,痴痴地看着那叫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容辩解道︰「我对侯爷的心,侯爷莫非不知道吗?」
她叫淮阳侯一把推到了一旁,指着老太太便尖声叫道:「她是侯爷的母亲,我莫非不愿意孝顺?!可是她是怎麽对我的?她叫我晨昏定省,叫我立规矩!」
在婆婆身後立规矩,一站就是一白天,她累得腿都僵硬了,浑身虚脱,可是面上看不出来,都说她娇气。
她一狠心就不去了,难道也有错吗?!
「给长辈请安,难道有什麽不对?」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淮阳侯小时候还见过母亲也立规矩呢!
对永乐长公主越发厌恶,淮阳侯低头安抚叹了一声露出了凄凉的太夫人。
「若是恭顺长公主,一定不会这样不孝顺我的。」太夫人可知道怎麽在儿子面前上眼药,口中轻轻地叹息。
淮阳侯目光怔忡,想到单纯良善的恭顺长公主,有些恍惚。
永乐长公主一脸惊怒地看着老太太,见她对自己得意地笑了笑,颤巍巍的老手抓着昨日自己重新写好的嫁妆单子,顿时扑上去叫道︰「你做什麽?!」
「这嫁妆……」太夫人今日发难为的就是这份嫁妆,盖因二儿媳妇儿与她告状,永乐长公主几乎搬空了淮阳侯府,就是为了给永寿郡主凑一副最好的嫁妆。想到几个儿媳妇与自己的哭诉,想着府中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儿呢,太夫人便越发地不快,此时见儿子拦住了永乐长公主,急忙上上下下地将上头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後脸上一沉,与淮阳侯叹息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淮阳侯本不是很在意银钱之事,然而见母亲神色不对,便也跟着打开看了。
见上头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等等也就罢了,宅子田地竟然更多,淮阳侯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反对。他看出来了,这上头大半是永乐长公主自己的嫁妆,她愿意给谁就给谁,他管不着。
太夫人却觉得儿媳妇的嫁妆也该是自己的,见淮阳侯并未出言,知道他性情的,眼睛转了转便叹气道︰「长公主的嫁妆这样丰厚本是应该,只是……」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些年长公主在咱们侯府有自己的小厨房,穿金戴银十分奢侈,因公主尊贵,咱们也就罢了,咱们也愿意供养公主。可是公主就算用自己的嫁妆,是不是也该跟咱们通通气?」
她拿自己的东西给闺女做陪嫁,还得告诉她?!永乐长公主都气笑了!
「当年恭顺长公主尊重我这个老婆子,还说以後的嫁妆归在公中,给几个孩子都体面做嫁娶之事呢。」太夫人才不说自己想要呢,只说是给几个儿孙的。
「我的东西凭什麽给他们!」
「够了,你的东西,我不稀罕。」听了永乐长公主如此理直气壮,淮阳侯想到天真明媚、一心为自己的恭顺长公主,一眼都不想看面前那个尖声叫嚷的女人了,此时对老太太失望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只指着永乐长公主警告地道︰「你与永寿都给我消停些!若再在宫中给家中闯祸……微臣,只好送您回长公主府了。」
永乐长公主自然是有长公主府的,可是哪怕淮阳侯再冷淡,她也要占据淮阳侯府的正房,就是为了表明自己才是淮阳侯的妻子。
此时听出淮阳侯对自己有厌弃之意,永乐长公主身子一晃。
「好好管束你的女儿。」淮阳侯冷冷地说道。
永乐长公主见他竟彷佛不将永寿郡主当成自己女儿似的,眼泪都出来了,泪眼模糊中就看淮阳侯扶着老太太走了,踉跄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心口说不出话来。
别怪她怨恨恭顺,这些年,老太太口口声声恭顺长公主如何如何,就跟她从前真的很稀罕恭顺长公主似的,叫淮阳侯每每与她亲近些的时候,就会冷淡下来。
她提醒着那个男子不要忘记从前的人,这样践踏她!
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永乐长公主抹下来一把眼泪,哽咽了一声,便推开了上前的丫头往外走。
等她的闺女当了皇后母仪天下,她一定叫这些人都跪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