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所谓“实力派”的幻想和笑话(4)
这也许是一个对“80后”作者来说有些过高的要求,因为许多人开始写作并不是以艺术为目标,甚至也根本不考虑艺术的问题。这没有关系,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甚至愿意把这看成是天性和命运的结果。毕竟在一个时代中能有几个奥威尔?能有几个卡夫卡?能有几个王小波?他们都是没有从写作中获得多少物质利益,但依旧发出无比响亮的文学声音的人物。或许在我们年轻的这一群人中,就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在悄然成长!当头一棒:给处心积虑想写出最好华语小说的蒋峰给简单的情节以复杂繁琐的叙述方式,冠庸俗的故事以文学的名义。“如果你不能说服你的读者,你就先将他绕蒙。”蒋峰俨然得到了说这句话的人的真传。整部小说保持着一种紧绷得近乎神经质的语言特质。很简单的一条故事主线被他撕得四分五裂,然后狡猾地将这几根毛线绕成一个毛球,然后在几个线头之间换上不同的身份不同人称进行多角度的叙述……(上)我一直坚信写作的最高境界是“归之朴素”。而文本创作真是要归之朴素的话,无疑需要文本创作者摈弃所有的浮华与暧昧,摈弃词藻与笔调的刻意使用,切断所有的复杂利益的浸染,进入到一种平缓、冷静的创作状态。创作者所要做的事情是对将要用来表达其思想的故事进行形象、理性的描述,深入全面的概括。而这种创作,我们可以称之为“叙述”。这里的“叙述”,脱离权益,脱离伎俩,脱离一切能对叙述本身造成任何偏差的东西的侵入,乃至挣脱叙述人思想里的偏执所可能造成的框架的束缚。而行使此种叙述的人,我们可以亲切地称之为“叙述者”。当一个平凡的叙述者用理性的思维来操控冷静的语言的时候,请坚信这种语言里所展示的意象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或许连叙述者本人都无法察觉,那类似于一种自我解剖,操刀人是叙述者本身,而旁观解剖过程的最直接者就是阅读者。阅读者在目睹解剖过程的同时,对作者思想意识也进行最直观的记录。与此同时,读者通过阅读,通过对表象的观察,进而对叙述者讲述的故事内涵发动深入的破解与汲取,最终达到理解故事,理解讲故事的人,理解讲故事的人所想要在故事这个文本载体里承载的思想理念、社会评论、哲学感悟,如此等等。叙述一旦开始,不论这个过程如何的艰辛,不论情节或者思想多少次被故事的洪流反复淹没,叙述者始终有义务有责任为阅读者创造一个适合的倾听环境,运筹帷幄将局势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而又给予读者提供更为丰富的空间去自由发挥和想像。作品不同,叙述者创造出来的场景也会各自不一,也许是草原湖畔,也许是沙漠戈壁,也许是深山幽谷,更或者就是你家客厅可以直接通往的那个阳台。叙述者一如既往地调动着读者的兴趣和意念,维持着文字的走向及阅读者所能承受的阅读空间的最大限度。一旦叙述者失去了基本的亲切感之后,他对读者所表现出来的诚意将大大地削弱,读者与作者之间应该顺利发生的神交将难以实现并升华。三国时的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指出:“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犹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笙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笙也。”王弼的分析中特地引入了读者接受的概念,先“寻言以观象”,而后“寻象以观意”。这样渐进的接受远比一刀切入要来得简明得多。但是历史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比比皆是。蒋峰,算是睁着眼睛却仍然跳进深渊的一个。蒋峰在《维以不永伤》中给读者创造了这样一个阅读环境:黑色的墙壁黑色的方桌黑色的椅子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被有黑色灯罩的聚光灯落下的强光投影到地上的黑色的影子。这种环境,其实更适合恐怖小说。但是蒋峰没有,他要讲的只是一个《故事会》上面都可以轻易读到的情节普通的小说。当然,情节普通并不是错误。因为这个社会依旧有很多读者愿意沉溺于这种无端的反复和无聊的叙述当中。现而今真正能够畅销的书,一捧到手上就可以嗅到一股根深蒂固的商业气味来。蒋峰酝酿着自己的故事,兴许是发觉如果就这样将故事不加经营地丢出去,一旦毫无反响,或者只造成“低俗”效果,他的故事就将真的和《故事会》上面的故事一样,仅供人们在等公车或者上厕所的时候用来消遣。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蒋峰所不允许的,他曾经宣称要写出“最好的华语小说”,而这个愿望的实现肯定需要他的小说得到更多的认可,更多的赞扬。于是蒋峰想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办法:给简单的情节以复杂繁琐的叙述,冠庸俗的故事以文学的名义。“如果你不能说服你的读者,你就先将他绕蒙。”蒋峰俨然得到了说这句话的人的真传。整部小说保持着一种紧绷得近乎神经质的语言特质。很简单的一条故事主线被他撕得四分五裂,然后狡猾地将这几根毛线绕成一个毛球,然后在几个线头之间换上不同身份不同人称进行多角度的叙述(我想这和他的精神支柱福克纳有关),并在故事的某个部分把毛球上的一个线头再撕成三部分,卖弄地告诉读者:请按照编码进行阅读,每一种重新组合的文本都会令你有新的发现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