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十八章顾氏生辰宴】
言昭华隔天很早就起床,还自己穿好了衣裳,等染香和青竹进来的时候,看见言昭华今天居然没有赖床,纷纷感到很奇怪,可言昭华哪里好意思说,是因为她脚上裹了东西,怕她们看见了要问。
吃过早饭,言昭华本想留在院子里看看帐,言昭宁院子里的新任管事嬷嬷却来找她,说道:「大小姐,二小姐身上怕是要留疤了,尤其是颈子上那道,侯爷出手太重,只怕不容易消掉。」
言昭华放下帐本,想了想後,对那管事嬷嬷问道:「二小姐情绪怎麽样?」
「看不出情绪起伏,只是有时候会哭,奴婢看了都有些不忍,花儿一般的姑娘,侯爷也下得去手。」这嬷嬷不知道言昭宁在主院里发生的事情,还以为只是惹了言修生气才被抽了鞭子。
言昭华叹了口气,道:「打已经打了,留疤也是没办法的事,尽量用好点药,去跟堰伯说,就说我说的,让他叫大夫尽管开药,不管多贵重,只要对淡化伤疤有效的都用起来。」
管事嬷嬷得了言昭华这句话,便点点头,领命下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又折过来对言昭华说了一句,「大小姐,有句话本不该奴婢说,可二小姐太可怜了……」
言昭华抬眼看着她,没有阻止,那嬷嬷见状便鼓起勇气道:「二小姐受了侯爷这麽大一顿脾气,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在,这麽点儿年纪,太太又去的突然,大小姐要是这时候能去安慰安慰二小姐的话,说不定二小姐心里会好受一些。」
言昭华等她说完才将手里的帐本阖上,手指在帐本面上敲了两下,而後道:「二小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那不是你的问题吗?你既然是她的管事嬷嬷,就该做她的贴心人,替她到我这里传这些话是什麽意思?你是堰伯新安排去伺候二小姐的,只要把二小姐伺候好了,我和父亲都不会亏待你,可你要是贪小利、动心机,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她冷笑一声,一下就猜到这些话是言昭宁让嬷嬷来说的,为的不就是示弱,引起她的同情吗?若连这都听不出来,那她也太蠢了些。
那嬷嬷脸色一变,赶紧跪下强颜笑道:「不不不,奴婢万万不敢动什麽心机,大小姐言重了。」
言昭华将册子往桌上一抛,道:「是我言重了最好,你只要自己想想清楚,二小姐那儿有多少东西能给你耗,你替她做了一回事,那就是她的人了,你翅膀硬了,今後她院子里的事情,你们自己作主就好,不需要来跟我禀报了,当然堰伯那边也不需要,你回去吧。」
言昭华这一番话,说得那嬷嬷冷汗直流。她哪里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呢,这个家早已是大小姐的,二小姐那儿最多也就是一点点金银,如今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破裂,二小姐还想动小心思讨好大小姐,可谁想得到,大小姐根本不上当,还一眼看穿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短暂的时间里,管事嬷嬷就想通了一切,对言昭华磕头道:「大小姐,奴婢也是财迷心窍,二小姐给了奴婢一对金镯子,让奴婢想办法请大小姐去看看她,奴婢觉得这也不是害人的事,才动了歪念,望大小姐念在奴婢初犯,赦了奴婢的罪吧,今後奴婢知道该怎麽做了。」
言昭华冷冷瞥过去一眼,那嬷嬷立觉周身冰寒,只见她抬了抬手,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去堰伯那儿领二十个手板子,算是小惩大诫,若再有第二回,什麽都不用说,直接收拾包袱走吧。」
那嬷嬷听说要打二十个手板子,顿时松了口气,见识了大小姐的厉害,哪里还敢造次,当即就连滚带爬的离开青雀居。
染香上前来问言昭华,「大小姐,二小姐那儿要派人去看看吗?」
言昭华摇摇头,说道:「不需要,她正病着,咱们就别去扰她清静了。」
这世上哪里有那种惹了事、害了人,装个可怜、卖个乖就能解决的?言昭宁是个养不熟的,无论你对她多好,只要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多好的感情她都能放弃,她既见识过言昭宁的本性,就绝对不会再陷进去第二回。
言修亲自审问龚如泉三天,龚如泉倒也有些硬骨头,一口咬定是自己对言昭华怀恨在心,想带人吓吓言昭华,绝口不提其他的心思。
就这麽审问了五六天之後,谢国章没来长宁侯府,倒是柳氏亲自来了,自从上回言修当面对谢国章无礼之後,谢国章连表面的和谐都懒得跟言修维持了。
言修亲自给柳氏奉了茶,言昭华亦来作陪。
柳氏直接开口道:「今日我原不该来,可府里有些事,不来不行。」
言修的手指在茶碗边缘打转,听了柳氏的话之後,直接猜道:「是为了龚如泉的事?」
柳氏不隐瞒,直接点头道:「是,就是为了他。龚姨娘这两日茶饭不思,惹得国公爷心疼不已,千方百计的说动了我,让我来做这个说客。」
「那岳母的意思是……放人?」
因为柳氏说的是说客,若要严惩龚如泉的话,不用柳氏上门,他也会做到,可柳氏既然上门了,那必然不是要他严惩龚如泉了。
柳氏叹了口气,点头道:「龚姨娘……怀孕了!国公爷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她成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可急坏国公爷了,说什麽也要让我来把龚如泉带回去。」
「岳父这样做,真是教人寒心。就算再怎麽受宠也只是个姨娘罢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定国公府可没有什麽好处,岳母怎会不知背後含义呢?」言修对柳氏是比较信服的,他相信柳氏既然答应来跑这麽一趟,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果然,就听柳氏开口说道:「我知道也没办法,国公爷为了龚姨娘,无所不用其极,他居然拿两个丫头的名声威胁我!要知道,龚如泉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吃亏的还是两个丫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我不赞同,不得已之下才过来走这麽一趟。」
听见这番话,言修和言昭华都沉默了,真的想不到,谢国章为了龚姨娘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龚姨娘的功力有多深厚。
言修沉吟片刻後,才不得不长叹一口气,对柳氏道:「岳母,您跟我说一句准话,岳父这是想彻底跟我长宁侯府决裂的意思吗?」
柳氏稍加思虑,而後才回道:「决裂……他暂时还不敢说。不过是气不平罢了,这回的事情,他也许并不全是为了龚姨娘,只是想显示自己的权力和往昔一样,也好顺便看看你的态度,龚如泉不过是他试探你的方法。」
柳氏的话让言修陷入了沉思,言昭华倒是有些明白了,她觉得柳氏说的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言修初立战功,长宁侯府风头正盛,让从前一直处於主导地位的谢国章感到了危机,所以就算言修是为了查明真相,可在谢国章看来,言修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短暂的沉默後,言修才呼出一口气,又问柳氏,「那岳母觉得,我该咽下这口气吗?」
柳氏看了言昭华一眼,又看看言修,才叹道:「决裂……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说谢国章暂时不敢跟言修决裂,言修这个时候也不该和谢国章决裂,他初初晋升,正是打通人脉的关键时刻,若在这时和往昔的最大助力定国公府闹出梁子的话,也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增添不少阻力。
若这回龚如泉的事情不顺谢国章意的话,定国公府就会给言修的前途带来很大的阻挠,也因为谢国章把这件事拿来试探言修,言修对这件事的态度就决定了谢国章今後对他的态度。
这个道理柳氏说出来言修就明白了,当下就转头看了看言昭华。
言昭华立刻站起来走到言修面前,对他道:「父亲不必考虑我的感受,这回是我疏忽大意,我自己也有责任,如今父亲已经替我小惩主犯,就算是把人还给龚姨娘,今後只要咱们小心些,也没什麽好怕的,倒是父亲若一味和外祖父对着干,这才不利於两府之交。如今长宁侯府正处於风口浪尖,最是不能出错的时候,父亲不必拘泥这些小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真正让长宁侯府强大起来,今後才不会有那麽多宵小敢来欺负我们!」
言修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一番慷慨陈词的话来,一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