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战
小久翻了个白眼,咕哝一声“蠢货”,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魔宗圣子显然对到手的猎物异常满意,挥了挥手,便有七位老者越众而出,围着黑水池挥舞着法杖,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下一刻,黏稠的黑水“咕嘟咕嘟”翻涌起来,紧接着,十数条人影摇摇晃晃自水中站起,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上岸来。
“张师兄——”
“赵师伯——”
“上官师叔——”
……
一声声不可置信的惊呼传出。
陆续自池中站起的,赫然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各派弟子,其中包括刚才那名被掐断脖子扔进水中的少女。
在众宗门弟子悲愤惊惧的目光中,魔宗圣子满意地扫视一圈后,令魔宗弟子押着众人往洞窟深处而去。
随着魔宗圣子在洞窟内七弯八拐地走了约半个时辰,众人眼前赫然出现一片浩瀚的云海。
魔宗圣子往云海掐了一个诀,便见翻涌的云海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白玉桥。
沿着白玉桥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便见眼前豁然开朗,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辽阔的天地,脚下,万里河山波澜壮阔;头顶,万里长空浩瀚无边。
立于云端,人会自然而然生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迈气概,令人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
只是此刻,除了志得意满的魔宗诸人,各宗门子弟都如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双目猩红如血。
天地清明如旧,只是前方已成了人间炼狱!一座巨大的祭坛浮于天地之间,祭坛周围浮着数不清的人类修士,有的浑身干瘪,早已死去多时;有的形容恐怖,只剩下一口气;有的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空洞的眼神,衰败的气色以及不时抽搐的肢体显示他们正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每个修士身上都连着一根诡异的血色细丝,细丝通向祭坛中央一颗红色巨茧,所有修士浑身的精气血便通过那根细丝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巨茧里面。
祭坛上方,一只看起来有些虚幻的透明巨鼎正飞速旋转着,巨鼎之内,数十妖族大能正苦苦支撑,他们身上的妖气一点一点地被炼妖鼎收取,转化成浓浓的生机后再注入到祭坛中央的巨茧中去。大量失去妖气的妖族大能很多已经再无法维持人形,更有甚者,妖气被尽数抽取,返祖成了普通的妖兽,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你们两个,将这批祭品送上祭台。”魔宗圣子朝花篱和胡利晋一指。
两人相视一眼,心头警铃大作,怀疑他们已经暴露了。只是在魔宗圣子神色莫名的注视下,花篱和胡利晋只得硬着头皮将一众宗门子弟押上描着诡异血色纹路的传送阵。传送阵启动,众人只觉身形微微一晃,便到了祭坛中央。
到了此处,众人感受到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超强威压,还未来得及细想,祭台上的巨茧聚然伸出一根根血色细丝,将祭台上的所有人缠绕起来,往外一甩,包括花篱和胡利晋在内的各宗门子弟便成了一条条挂在空中任由宰割的咸鱼。
离花篱和胡利晋最近的谢灵通被悬在空中,错愕地望着魔气褪去,现出真容的两人,一时竟忘了挣扎。
“哼,区区雕虫小技,竟敢在本座面前献丑!”
骤然被困,胡利晋也是一惊,却迅速镇定下来,反唇相讥:“是雕虫小技,若非此处气机特异,阁下怕是也不敢确定我们是冒充的,说到底,还是被我们骗了,堂堂半圣,也不过如此。”
“呵呵,黄口小儿,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你还能奈本座何?”被胡利晋挖苦,魔宗圣子竟然也不生气,心情似乎还不错,“你身负天魔根,倒是块修炼黑魔法的好材料,可要投靠于我?本座可传你魔族地阶功法,炼成之日相当人族亚圣修为。”
“呵,你倒是惯会骗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人族之身修炼魔功,最终会遭受反噬,爆体身亡,只有你身边的笨蛋才会相信登顶为圣的鬼话。”胡利晋冷笑道。
在场的魔宗弟子一听胡利晋这话,齐齐吃了一惊,见魔宗圣子并不反驳,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当下心凉了一截。有人心神大乱踏前一步要问责魔宗圣子,谁知抬起的脚还未落地,便“嘭”地原地爆炸,纷飞的血肉溅了附近的人一头一脸。
魔宗圣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望着众魔宗弟子,凉凉开口:“尔等可是要退出?”
众人激灵灵一颤,双膝齐齐一跪,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圣主,唯圣子殿下马首是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入轮回!”
“上了贼船的感觉可好?有口难辨的感觉可酸爽?”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胡利晋手指轻绕,将身上的血色细丝一扯,犹如跗骨之蛆的丝线竟被轻易扯断,与此同时,祭台上的巨茧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宛若经受断腕之痛。
许是这疼痛激怒了巨茧里面的不明生物,无数连接着人数修士的丝线瞬间血色爆涨,不少生机所剩无比的修士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惨绝人寰的哀号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胡利晋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吴闹正中气十足地鬼哭狼嚎,花篱等人都强打起精神试图阻止迅速流失的生机,面色顿时一冷,大手一捞,将附近的数十根丝线捞在手中,硬生生一把掐断。
根源一断,缠绕在花篱等人身上的残存丝线顷刻间化作黑烟逸散。
“救人——”胡利晋断喝一声,恢复自由的所有人手中便突兀地多了一柄羽毛状的黑色利刃。
与胡利晋一扯一大把的操作不同,花篱等人手中的利刃一次最多只能砍断一根丝线,即便如此,转眼之间便有大量修士被救下,而一再经受断腕之痛的茧中怪物此时已顾不得吸收修士的生机,密集如网的触手狂怒地追逐着胡利晋的身形,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只可惜胡利晋身影如魅,连他半片衣角也触碰不着。
骤然的变故令魔宗圣子始料不及,待反应过来,已有大量修士被救下,不禁睚眦欲裂,怒吼一声“尔敢——”,身形一展朝胡利晋扑去,眼看汹涌的魔气就要将胡利晋淹没,下一刻,胡利晋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一看,先前被救下的上百名修士同样凭空消失了。
魔宗圣子一惊,随即冷静下来,环顾下四周,冷声道:“傲长空,几日不见,倒学那鼠辈见不得人了——”
“本座自然是见得人的,可惜阁下非人非鬼,实在有碍瞻容。”飘渺不知出自何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戏谑。
“傲叔……”听见这声音,云渊激动地抓着笼柱,几乎要落下泪来。
待在原地的乌长老众人惊疑不定地环顾周围——天空之王傲长空的厉害他们早已见识过,上次数百名魔宗弟子用了圣主赏下的禁空法宝好不容易将他抓住,最后还是让他重伤逃跑。这家伙身负空间之力,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背后偷袭,连圣子殿下都曾差点着了他的道。
蓦地,乌长老感觉头顶传来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息,随即傲长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该死的,又是禁空——”
“傲长空,上次让你侥幸逃走,你觉得,本座会犯同样的错误,让你这侄辈有机会逃跑么?”魔宗圣子扬声道,“傲长空,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来做人质,我放了你这侄辈如何?本座可看得出,他是你们鲲鹏一脉数万年来血脉最纯正的后辈,亦是最有可能完全觉醒鲲鹏血脉的一个。”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良久之后才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傲叔,你别管我,快走——”云渊知道傲长空的已然心动,急忙大吼。
“臭小子,吼什么吼,不是叫你藏好吗?”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丝裂缝,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自裂缝伸出,用力往两边一撕,一条高大的身影自裂缝一闪而出。
“傲叔——”云渊自知无法改变傲长空的决定,泪眼朦胧望着对方,哽咽道:“花婆婆、鹿大师、梅姐姐……他们都死了,都是我害的,叔,求你,别死……不然,我会恨你的……”
听闻云渊这话,傲长空亦红了眼,却嘴硬道:“臭小子,死什么死?我们鲲鹏一脉哪这么容易死?咱叔侄俩还没回北冥看一看故地,叫那些孙子见识一下‘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概,老子怎么可能舍得死,你且放宽心,待我解决了这魔崽子再来同你叙旧。”
魔宗圣子对傲长空放出的大话浑不在意,待叔侄俩聊完才不急不徐开口:“可聊好了?阁下决定如何?”
“我的决定嘛,当然是……”傲长空话未说宗,身形陡然朝魔宗圣子射去,“打了你个龟孙子再说——”
魔宗圣子早有防备,轻描谈写地躲过傲长空的攻击,原以为他会再次发动攻击,却见他身形一闪,倏地失去了踪影。
魔宗圣子冷哼一声,讥笑道:“鼠辈,可敢与本座一战?”
“好嘛,侬家这就来了——”一声娇笑,摇光仙子自虚空一脚踏出,漫天花雨将魔宗圣子笼罩,下一瞬,柔嫩的花瓣便化作漫天利刃尽数往他身上招呼。
魔宗圣子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形轻轻一抖,还未触碰到他衣角的利刃便化成碎瓣纷纷飘落。
摇光仙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漫天花雨是她耗费心血最多的杀阵,一旦被破,反噬之力也够她受的。
一击不得,摇光仙子迅速化了一张远遁符消失人前。
“呵,这就是你们人族的四大金仙么?还真是弱啊!”
“是么,那便吃我一招——”苍老的声音未落,一只青铜巨鼎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魔宗圣子撞去。
魔宗圣子依旧不将来人放在眼里,身形一沉,只伸出一只手臂朝青铜鼎挡去。
轰——
惊天动地的撞击过后,是令人牙酸的嗤拉声,只见方才一脸闲适的魔宗圣子此际面色凝重,身形前倾,双掌间吐出的诡异光波与天河老祖飞速旋转的巨鼎剧烈摩擦着,强烈的冲击波令乌长老一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正恍神间,乌长老突然浑身毛孔一竖,条件反射地朝右侧一滚,只听“嗤”的一声,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下属被不知如何出现的飞剑一剑穿喉。定神一看,不远处,乌央央的人群正被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领着踏空而来,却是方才被胡利晋一干人救下的人类修士。
往上一看,祭坛上方,傲长空与离湛正合力冲击炼妖鼎,花篱、吴闹、连天霜、谢灵通、牛大虎负责在一旁掠阵。
慌乱中乌长老朝魔宗圣子的方向一瞥,见他正被玄冥子、天河老祖、摇光仙子围攻,虽不曾落下风,却也一时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