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淡道“想娶女将军做妻子,如果不是为了炫耀,我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她听了朱唇微扬,心底着实觉得一阵温暖。十年相处,她已读懂他那以精锐掩饰、内敛到几不可视的关心。

风静海轻轻摩挲着她纤长的手,锐利的眸却没漏掉她唇畔的笑。

十年了。看着她由倔强的小女孩慢慢褪去孤儿的别扭,如今面对他时已是从容自若、潇洒以对的成熟女子。当年她被贵族子弟欺负,咬着牙不肯吐露的倔强神情,仍在他心中清晰得仿如昨日。

他放还了她的手,说道“你这回征讨乃蛮虽是大获全胜,却也风险极大,以自身为饵,若稍有差池,就算有十万雄兵也无法挽回。”

她侧过脸庞,望着白石亭柱,轻声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宫中。”

风静海听了,心弦一震,强自忽略那自心中汩汩流出的情怀。剑眉一轩,沉声说道“还没有人能让我为难。”

她听了微微一笑,最爱看他那一现即逝的高傲。

捕捉到她的笑靥,他心中不禁一动,随即压了下去,俊容凛然的说道“教了你许多兵法阵式,你却总是好打野战,若碰到真正的用兵高手……”

神武将军仇烈阳,已于十年前被莞帝下旨禁锢千年狱,永不得释放。他蓦地想起前日潜伏有在东莞的探子传回的信息。

她眉一挑,不驯的说道“打仗胜了就好,用什么方法不都一样?”继而瞅着他说道“全西陵国也只有你,打赢了还不忘将我训一顿。”

风静海正色说道“为将之道,忌骄忌妄,否则将惹祸上身,你千万要切记。”

现在的紫珑,还不是仇烈阳的对手,他心下如此想着。虽已过了十年,他仍未忘记当年战场上那名威武如猛虎一般的男子。

对他这一番用心良苦的义正辞严,她却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好啦好啦,骄者招毁,妄者捻祸,喜怒不当者灭。从小你就叫我熟背这些东西,说是中原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叫诸葛亮说的,结果呢,他所说的‘将者之弊’我每一条都犯了,怎么既没毁也没被灭,还活得好好的?”

她续道“中原还有一个叫孙武的家伙写的兵法书更是好笑,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九变、九地等等的战术讲了一大堆,最后叫大家最好不要打仗,简直是莫名其妙。我看哪天我自个儿来写一本兵书,一定更加精彩。”

风静海听了不禁摇头,道“紫珑,自古以来,越是高明的兵术家,越清楚军事对国家人民的损害,所以……”

她轻忽的偏着头,问道“你有无听见鹰叫声?皇宫内怎么会有野禽?”

对她如此明显的装混态度,他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只好回答道“御花园内养着几只鹰,供王族子弟围猎时驱使。”

西陵宫中子弟爱逞威风,总是一群人簇拥着去围猎,或者召来美女侍酒。然而他生性清冷,总是一人坐在园中弹琴,说是自娱,还不如说是习惯于孤独。他的气质,沾不了美女酒香的圈子。

“我最看不惯这些王族公子,爱逞威风不上战场,却在小花园里猎狐玩鸟,哪里有男子汉的气概?”她撇了撇红唇,不屑道。

风静海没有答腔,深湛的眸子凝视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她。

她的外貌早已摆脱了孩提时代的精灵淘气,越加出落得美丽英爽,昔日小女孩稚气的狂妄,被不羁的傲气取代了。

数年边关征战,她眼底看的是广阔山河,胸中藏的是万甲雄兵,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莫不透着豪爽气魄。御花园宴席上他在暗处凝视着如此洒脱丽人,也不觉深受吸引,再也移不开目光……

想到此,风静海不觉暗暗心惊。

他……对紫珑动心了么?对他一手养大的小女孩,对他一心栽培的破军星动了心吗?

只见她收回视线,对他一笑,说道

“倒是你,都三十冒出头了,还孤家寡人一个,想为皇上守身如玉么?”

他沉声说道“在皇上还不能自立之前,我从无成家之想。”一想起少年君主,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心如止水。

“去去去!最受不了你那副忠臣脸孔。”她啐了他一口,心底却对那少年皇帝微生嫉妒,说“都已经帮你把乃蛮族夷平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他缓缓说道“你是打仗的奇才,政事却一窍不通,所以我必须另觅辅政良材。还有,”他顿了一下,黑眸盯着她,缓缓说道“你不是为我打仗,而是为了皇上、为了西陵国……”

她插嘴道“好好好!拜托别再提那个闷死人的忠字,这些年我听得还不够多吗?别谈这些无聊事,来!咱们看鸟去!”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衣袖就走。

他微微一笑,没有挣开,随着她活力的脚步而去。

两条人影就这么若即若离的并肩在雪地上走着,留下了一排温馨的脚印。

尖喙啄理着黑亮丰润的羽翼,不一会儿,黑棕的脸转过来,歪着头,黄色的锐眼打量着她。

“瞧,多美的鸟儿。”她口中不住赞叹。

他微笑不语。

知她自小就与一般姑娘家的喜好不同,先是迷上了他的银鸢盔,长大后性喜上阵冲杀,现下又爱上了笼中这只雄鹰。

他望着笼中的猛禽,上翘的冠羽,微昂的首,那神情姿态,像极了身边的人儿——

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浮起一丝无来由的警戒感。

她则是凝视着笼中老鹰,叹道“猛禽却被关在笼子里,太可惜了。”

说完,手伸往笼门去开销,老鹰见状,停在栖木上的爪子兴奋的踩动着,脚上铁链叮咚作响。

“紫珑,不可!”他一把握住她纤长的手。

“为什么不可以?”她转向他,没有挣脱暖热的大掌,眸瞳却挑战的眼睨着他。

他据实以告“这是宫中的财产,不能说放就放。”

她水眸微睨,嗤笑道“可笑!难道这片天空、吹过的风也属西陵皇宫所有吗?王族子弟要猎鸟,为何不自己勤练箭法,非得要鹰去抓?有哪只鹰甘心让人使唤了?”

说至此,突觉手上猛地一紧,只见他紧抓着她的手,脸色不善。

“你怎么了?”她忽略手上疼痛,望着他阴霾的神色,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他毫无表情的回答,冷冷的放开了她。

不知为何,自紫珑成年以后,每回她展露不驯的一面,他心中那股莫名的警戒就突地涌出,仿佛身边有着强大的威胁。

从小就知道,她永远也猜不懂这男子的心事,然而,这也是令她倾心的地方。

就在两人黯然僵持之时,突然风中传来一阵笙歌作乐之声。

“今晚有御赐酒宴,谁敢另外开宴向皇上挑衅?”风静海微现诧异之色,却在侧耳倾听之后,脸色沉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靡靡乐音,那低吟回荡的乐音并不寻常,线弦轻擦、箫声勾引,有意无意的模仿男女交欢之声,充满**挑逗之意,且夹杂着淫荡的笑声,从风中传递而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中肆意妄为!”他低叱一声,一提衣袍下摆,疾步循声而去。

“的确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惹他动怒,简直是不想活了。”她自语道,跟随在他身后。

弦歌尽处,是子爵们常饮酒聚会的安乐宫,只见廊前无数大灯亮起,将前院点缀得光明豪奢。

“什么人擅闯……啊!是十三王爷!”廊前卫兵正要阻拦,但在看清来人面目后,吓得跪下了。

风静海沉声问道“这里头在做什么?”

“王爷,没什么的,爷们从民间请来有名的歌女唱唱小曲儿。”卫兵慌乱的禀报,却听见从大厅内飘来女子的媚音

“解罗衣,落玉帐,拼得奴家一身汗,博得郎君夜**。”

风静海脸色一沉,袍袖一拂便进入,卫兵见他脸上神色,皆畏惧的退了开来。

“这就是有名的小曲儿吗?”紫珑神态轻松抱胸而立,朝那卫兵挤了挤眼。她久在军中,对男子渴色的丑态早已习以为常。

那卫兵和她打了个照面,神色更加慌乱了,急急说道“原来是紫龙将军您……您也一同来了,唉!这下爷们不好了!”

她一听,兴味被引了出来,笑道“为何看见本将军便大叫不好?虽然光听声音也知里头在干哪档子事,这下更要亲眼瞧瞧了。”于是她也随后进入了安乐宫。

风静海一见眼前情景,俊容下沉,面上是厌恶的神色。只见堂皇宽广的安乐宫内,层层罗纱账幕中,一场场荡人春色正在上演。

身着锦衣的王族子弟们,怀中皆拥了名女子,衣衫开敞,袒露丰盈圆润的乳峰,腰身魅惑的扭动着。男子们皆眼露狎淫之色,双手狂野的搓揉半裸的纤白**,引得娇喘连连,整个大厅中散着浓重的**气味。

“你们还记得这是什么所在吗?”冷冷的声音,俊绝的脸庞上是森冷的黑瞳。

“啊!是……十三王爷!”众子弟一见来人,皆酒醒了一大半,匆忙将怀中美人推开,拉了拉凌乱的衣衫,伏在地上频频发抖,不敢抬头。

“王爷……请赦罪啊!”宫中人人皆知,只要得罪了十三王爷,便吃不了兜着走哪。

“啊,原来是十三王爷啊。”坐在主位者却是丝毫不惊慌,还好整以暇的打招呼。

此人正是前不久向皇上提起亲事的英爵爷,只见他怀中搂了一名衣衫不整的艳丽尤物,容姿妖娆,为厅堂中之最,她指尖停在英爵爷**的胸膛,一双媚眼则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名怒气满身的俊雅男子。

风静海见状,眉宇间更黯了一层。虽是王族,如此荒淫的男人怎能配得上紫珑呢?

“素闻王爷公务缠身,甚是繁忙,今日特来见小爵,可是答允了小爵与紫龙将军的婚事?”

风静海一听对方提起紫珑,心中愠火更甚,却是神色淡漠的说道“今日不提婚事,只向爵爷问一声,为何不遵宫中礼法,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哈哈哈,原来是这等小事啊!”英爵爷大笑,搂紧了怀中尤物,醉眼斜睨,挑衅说道

“十三王爷,你要当圣人,也别拖着别人禁欲啊。”

原来这位年轻的子爵向来对风静海约束宫廷纪律感到不满,加上素嫌宫中歌妓端庄呆板,便趁着御花园大摆宴席之时,自行召来民间歌妓享乐。

风静海没有回答,眼中却透出憎恶的目光。

英爵爷见他不答,不觉猖狂了起来,将平日心底的不服一古脑儿的倾泻而出。

“咱西陵王族自先祖皇帝以来,哪一个不是武艺不凡、威风凛凛的好汉?你谁不扶,就偏要扶那文弱无用的小子,老把他当宝似的捧在手心,照如此下去,西陵国是会毁在你手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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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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