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见他实在太无耻了,裴玉娇一跺脚,转身走了。
丁香看到她们回来,轻声问竹苓,「到底何事呀?」
竹苓不知怎麽说,「一言难尽。」
凭她的脑子是不明白这两人在做什麽,只知道自家姑娘恐怕是不能招婿了,早晚得做王妃,不然他一个王爷能叫她伤了?且现在不只伤了,姑娘还给他抹药,两个人那样亲密,虽然有些争吵,可委实不同寻常。
裴玉娇将将在屋里歇息了一刻钟,便听说裴应鸿他们来了。
她笑着走出去,结果到得正厅,看到两兄弟後面竟然还有一人,正是徐涵,她未来的妹夫,她笑容又收敛了。
今儿真不顺利,一会儿遇到司徒修,一会儿遇到徐涵,听说周绎也来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裴应鸿爽朗笑着,「真羡慕你们,咱们在京都天天念书、练功夫,你们倒好,逍遥自在。这庄上多舒服啊,真凉爽,四处都通风呢!」他也认识庄头,叫道:「还不把好吃的端来,另加一壶酒。」
庄头笑着下去吩咐了。
裴玉画哼了声,「只怪你们是男儿,咱们女儿家啊,生来就该舒舒服服的。」
「等你嫁了人再说吧。」裴应鸿啧啧两声,「看看母亲就知道了,哪里还有空来庄上呢。不过你何时嫁还未知,恐怕无人吃得消。」
裴玉画气得要去打他。
裴玉英斥责道:「别胡说,哪有哥哥这样说妹妹的。三妹一早已有人提亲了。」
「又没有外人在。」裴应鸿斜睨徐涵一眼,「你说是不是啊,徐公子?」
裴玉英的脸一下红了。
庄上的下人陆续把饭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兄妹几个聚在一起说笑,徐涵生性冷淡,不太参与,目光却不曾离开裴玉英。
母亲体贴裴家,看裴玉娇还未嫁人或者招婿,故而不曾与他们商量吉日,但大抵今年她必是要嫁给自己的。然而明知如此,他仍是想她想得紧,听说裴家姑娘去了云县,他这日便也一同前往,只为瞧瞧她,好解一些相思。可现在看到了,却发现相思更甚,因看得见碰不着,他只能压抑着心头的渴望。
故而他瞧上去仍是谦谦君子,并无一丝的唐突。
裴玉英偶尔与他目光对上,能发现其中的情意,淡淡的好像夏日的风,从心头掠过去,她也不由生了几分甜蜜。
终究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虽然还不曾交出心,可她对徐涵是挺满意的。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个小厮走进来,与裴玉英说了几句话,交给她一封信。
她走到外面的屋檐下方才把信拆开来看,上头几行字龙飞凤舞,洒脱有致,她一眼便知是谁写的,当下秀眉就拧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看完信,她把信塞於袖中,重新走了回来。
裴玉画问道:「二姊,什麽事啊?」
「没什麽。」她笑着问裴应鸿,「你们下午打算做什麽?」
徐涵瞧在眼里,目光微闪。
裴应鸿道:「去山上打猎,晚上给你们吃野味!」
「大夏天的还玩这个,小心中暑了。」兄妹俩打闹归打闹,裴玉画仍很关心哥哥和弟弟,「要我说,就在家里待着吹吹风,或者去田里看看,应麟还小呢,你也带他去?不说热,万一伤到了……」
结果她还没说完,裴应麟就道——
「姊姊,我想去,林子里好玩,有各种鸟儿,打下来可以烤了吃,还有野兔、野鸡……」
这两人,举止真是一点儿都不斯文。见他们就爱打猎,裴玉画也不劝了,转头问徐涵,「徐公子也去吗?」
他看起来就很文雅,比第一印象里的冰冷好多了,可能是因为与裴玉英定了亲,收敛了些。裴玉画心想,这徐探花与那沈状元,着实与自己无缘,真可惜,倒不知这年的榜眼又如何?好似还没见着。转念间又想起华子扬,她撇撇嘴,男人啊,太内敛不好,太冷淡不好,太厚脸皮也不好,难道就没个适中的?
徐涵回道:「去。」他在来的路上遇到裴应鸿两兄弟,当时他们就邀请他去打猎,他也答应了。
裴玉英忍不住瞧他一眼,好似在问你会吗?
虽然他身材高大,可肤色很白,是真正的玉面书生,也难怪她怀疑。
徐涵正色道:「我学过骑射,只这几年专注於科举,有些疏懒。」
裴玉英抿嘴笑道:「那你可得小心些,我听说山上还有狼呢,狼还不少。」
这算是关心他吗?徐涵微微一笑,「好。」
裴玉娇见两人眉目传情,这一刻,妹妹好似很欢喜,就像当初与周绎在一起时,笑容都与平时不一样。她暗暗叹气,只盼望徐涵这辈子良心发现,可以一心一意对妹妹。
三个男儿过得会儿,叫庄头拿了弓箭、绳索,这便骑马去山上了。
他们一直到得酉时才回来,满载而归。
裴玉娇远远就听见裴玉画的惊呼声,她放下手中帐本走出来,问道:「怎麽了?」
「瞧!」裴玉画指着外面。
她探头看去,也叫起来,「好大一只野猪呀!谁射中的?」看起来得有一百多斤呢。
「我第一个,徐公子紧接着也射了一箭,牠才没力气跑。」裴应鸿道:「今儿就吃牠了,赶紧拿去厨房弄起来,把腥味去除乾净,猪蹄红烧、排骨卸下来,腌一部分,我明儿带回去,祖父、祖母都爱吃,别的你们看着办吧。」
庄头答应一声,忙叫人抬去厨房。
天色慢慢暗下来,家家户户都燃起炊烟。
到得晚上,下人们端来一桌野猪宴,香味扑鼻,男儿家不拘小节,就着酒大口吃肉;女儿家则坐一起,看着月亮,小口吃饭。
院子里烧着柴火、麦秸等乾料,浓烟被风吹到了远处。这有驱蚊的效果,所以他们坐在外面,一点儿也不怕被叮咬。
众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裴玉娇一瞧天色,突然想起司徒修叫她戌时过去,立时便有些不高兴,可不去,谁知道他会不会过来?
此时,裴玉英先站了起来,像是吃饱了。
她随之也起来,走到自己院子时,回头瞧了一眼,发觉妹妹好像往外走了去。
莫非是去散步了?还是……是不是徐涵难得来,他们两人有话要说?
她想一想,没去管,只叫竹苓提着灯笼,去往杏林。
司徒修果然在,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锦垫,盘膝坐在上头,前面案几上摆着酒菜,见到她来,淡淡道:「本王等了你小半个时辰。」
裴玉娇撇嘴,「你不想等,可以先走。」
一句话噎得他眸色微沉,他把受伤的手臂伸出来,在夜里看起来分外的白,中间的伤口也更明显。
她坐下来拿起案上一早摆好的金疮药,一边抹一边道:「我这是最後一次给你抹药,就当是为了不小心误伤你赔罪,可当时要不是王爷你自己不守规矩,我也不会将匕首拿出来,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司徒修不置可否。看来她路上已经想好说辞了,倒是流利得很。
裴玉娇深呼吸了下,又要说起之前就准备好的话,她要让司徒修明白,她不愿做王妃,希望他能放过她,岂料还没开口,就听司徒修道——
「行,反正本王明日也要走了,倒是你,打算在云县待到何时?」
再次被阻止,裴玉娇气得不想开口了。他根本就存心不想听!
她闭着嘴不答,好像没听见一样。
外面有护卫过来回禀马毅,虽然马毅不想打搅他们,仍是过来道:「王爷,周绎就在庄子前,好像在等人。」
裴玉娇手一顿,压在他的伤口上。
他眉头微颦。「继续看着。」他吩咐。
裴玉娇却想起妹妹刚才就是去了外面,难道是去见周绎?为什麽?她忙不迭的站起来,「我得去看看!」说着拔脚就走。
司徒修拉住她,「横冲直撞的,你知道在哪里吗?说是说庄子前,可那好大一块地方呢。」他朝马毅道:「灯笼熄了,你领路。」又看一眼竹苓,「你留在这儿,等你主子回来,省得弄出声响。」
马毅应诺,竹苓也乖乖待着。
马毅在前面走,司徒修拉着裴玉娇跟在後面。
虽然灯笼没了,可月光很亮,并不会看不清楚。
她轻声问:「没查到周绎要做什麽吗?」
他道:「别出声,去看了自然知晓。」
上辈子徐涵虽与他交好,可他们夫妻俩的事他也不太清楚来龙去脉,还是有次徐涵醉酒他才知。原来裴玉英不能生育,徐涵替她瞒着家里,一边让她吃药调养,一边自己想法子,但也没能瞒多久,一年後,裴家与徐老夫人还是知道了。
然而裴玉英性子很要强,把这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不曾表现得很痛苦,也不曾像是很喜欢徐涵,听说私底下还提出和离,徐涵为之颇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