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馆日记(四十八)
如果说世界上只剩下一件事让人困惑,也许那就是爱情了,特别是我这样习惯套用公式的人,更是一筹莫展。没有一个公式实用,想分类讨论却发现情况趋向无穷。这种虚无飘渺,却总也挥之不去的东西,让深受其害的人,像是对着空气的拳击手,憋足了劲却不知道该打向哪里。每次看到梁枫,我就想起二胡。弄不清楚二胡为什么会是个痴情的种子,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梁枫,能够在结束一段恋情后,仍然控制着那个男人的感情世界。每每想起,我都会怀疑梁枫给二胡吃了任盈盈的三尸脑神丹。二胡失恋后,靠噪音疗伤。因为弹不准别人的曲子,只好弹自己谱的曲,当然,也唱自己写的歌词。久了,他成了我们系有名的诗人,不过他的诗不发表在报纸上,发表在课桌上。他成了“刻”桌诗人后,作品在各系的课桌上流传很快。这种转载让整个学校都提高了文化氛围,而且无处不在。记得有次上厕所,蹲下来,看到墙壁上有首诗不错……我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小心丢失了爱情从此再不敢远行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就像盲人在黑暗中寻找着光明……准备赞叹的时候,看到下面的落款是“二胡于某年某月如厕中”。也许二胡才是真正的诗人,如古代那些随处乱涂的文人骚客。我想毕业后影响最深远的该是二胡这个名字。课桌墙壁不销,诗作英名不损。爱情面前,有的人蘸着伤口的残血写成了一首诗。有的人却如得了糖尿病,不停地吃喝,又不停地叫嚷着饥渴。梁枫就是这样的一个。她看到我从屋里出来,唱得越发伤感。我想默声走过去,她大脑却像能同时两用,没看我就看出了我的想法,抬起一条腿蹬在另一边的门框上,堵住我的去路。我愣了一下,站在了那里,如果这是白静,我肯定会想起心有灵犀这个词,可惜是梁枫,于是我就想起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拍了一下她那修长的腿,说:“过一下,成吗?”她更加专注地唱着,歌声流畅,而且感**彩越加丰富,理都没有理我。她的腿又细又长,我站在那里估算了一下那条横在面前的腿距离地面的高度,然后,和自己的腿比了比,十分自信地搬起一只脚往上跨,我虽然不强壮,身体柔韧性还不错,体育项目,最擅长压腿。就在我的脚即将到达成功的高度时,梁枫猛然放下腿转身站在我面前,非常挑衅地看着我。这种突然的变故,让我搬着脚尴尬地一个趔趄,差点儿倒进她的怀里。我放下脚笑了笑说:“干嘛呀?”“我是不是特别招人讨厌?”“怎么可能!?谁说你招人讨厌,谁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演,还要装模作样在这里选?”“不太合适吧?”“为什么?”梁枫咄咄逼人。屋里有几个女孩子出来了,用唯恐天下不乱的眼光看了看我俩,绕过去,然后嘻笑着跑开了。我赶忙拉着梁枫,说到那边再说。到一个比较暗的角落,梁枫说:“你说吧。”我装起了迷糊,说:“说什么啊?”梁枫抬起头,抿了一下小嘴,像粘在一起的两瓣玫瑰,她盯着我看了许久说:“你不说是吧?那我说好了。唐天,我根本不希罕去演什么小品,我不需要赚那种虚荣。我只是想真正谈一次恋爱。”因为从小被父亲告诫,我是一个不受大家喜欢的人,所以,自作多情这种素质一直没有培养起来。梁枫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仍然不愿把她说的恋爱和我联系在一起。倒是忽然感觉她也挺可怜的,便安慰她说:“那我帮你约下二胡?你们好好谈……”我的话没说完,梁枫已经忍无可忍,她咬了一下嘴唇,把头扭向一边,嘘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唐天,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对我的那些负面评价在我心里像当年被责命砌的猪圈一样,坍塌了。梁枫绝对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有着哈尔滨女孩儿特有的美丽与性感,脸蛋清秀,皮肤皎洁,身材修长,还略带歌星的气质。是我们这帮青春萌动期的人,晚上睡觉大脑不干净时浮想联翩的首选对象。最初,我一直以为二胡的痴情是因为没有遇到更漂亮的,现在隐约明白二胡在梁枫面前软得像摊鼻涕该是因为梁枫的那种大胆开放的个性,让人无力抗拒。她像是要用目光把我的面孔穿两个洞。我有点儿手足无措。“这样不行吧?”在女孩子面前,我一直没有魄力,这条我一直想办法改正的缺点,却总被女孩子们当作是纯真和可爱。“只要你我相爱,没什么不行的。”梁枫像老师在鼓励做错事的学生勇于承认错误。“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啊!”“白静?”“对啊。”“我可以等。”“等什么?”“等你们分手啊。”“啊?我们怎么可能分手啊?”“那我也不在意,只要你真心喜欢我。我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啊?可是我介意啊?”“你介意?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我要对她负责的。”“你很负责吗?”“对啊!”“真的?”“真的!”梁枫听完,忽然揽住我的脖子,她个子很高,我又背靠着墙角,所以,被她轻易抱住了。我也立即晕眩了,像那些滥情的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不过,我明显地感觉,那种晕眩是因为紧张害怕导致心跳过快,而使大脑供氧不足造成的。女人永远是柔弱的、被动的。这是母亲与父亲吵架的时候,为了寻求外援,一直对我灌输的思想。所以,我在女孩子面前从来都是缺少提防的。那天,因为母亲的教导失误,我的初吻丢失了。梁枫像蛇一样钻进我的怀里,还没等我大脑反应过来,两片温热的唇已经贴在了我的嘴上,舌头像条倔强的鱼撬开我的牙齿,钻进我的嘴里,拨动着我的舌。软软的,滑滑的,淡淡的,无一丝味道。只是她紧贴着我鼻子的鼻孔,气息如兰。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