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权倾朝野的诸葛亮(4)
而富有政治经验的李严这个时候不但拒绝了诸葛亮这一要求,还借机发起了反击。
他乘势提出将蜀汉东线的巴、巴东、巴西、涪陵等五郡组成巴州,并由他担任刺史。
早在建兴元年,诸葛亮就已经“开府治事。
顷之,又领益州牧”
,此后“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
而作为仅次于诸葛亮的尚书令,又是两名托孤重臣之一的李严,却只被授了一个光禄勋的虚衔,并被弃于远离权利中心成都的江州,这样实际产生的后果,就是导致象北伐这样大的军事行动,完全没有他这个被刘备遗命“统内外军事”
的托孤大臣说话和发表意见的份。
因此他以这样的举动明确表示了他的不满,并提出了在政治上享受与诸葛亮“领益州牧”
那样同等待遇的要求,要成为巴州刺史。
刺史即州牧,一旦真的设置巴州并由李严任刺史,那等于将整个蜀汉东部都划进了李严的势力范围,而作为尚书令的李严,就可以与诸葛亮这个丞相兼益州牧在各个方面都平起平坐了。
他的这一要求,按照他当时的身份和在蜀汉政权中的地位,应该说是正当的、并不过分的。
只不过作为诸葛亮而言,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但此时他却又拿李严毫无办法,因此不得不将此事不了了之,只好暂不再提起将李严与江州部队调往汉中的事情(8)。
李严第一次发出的对他被压制的抗议,使得蜀汉政权两个托孤大臣之间首次冒出了公开的、不和谐的声音,这也使诸葛亮进一步意识他在蜀汉政权里的地位是有威胁的,东州、益州集团的势力不可小觑。
因此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表现出来那些耐人寻味的举动,以及对刘禅所说的如:“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这些话的目的和指向,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同时也表现出当时蜀汉政权内部的权利斗争开始激烈起来。
建兴六年春,这场由诸葛亮筹划已久的北伐终于开始,但却由于诸葛亮亲点的先锋马谡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所统帅的数路大军被“识变数,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自诸葛亮皆惮之”
(9)的曹魏五大名将之一张郃,轻易于街亭一带先后击败,导致蜀汉政权这场由诸葛亮策划的首次北伐不但整个无功而返,而且还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做为被诸葛亮亲自提拔的先锋大将的马谡,当时并没有象广为流传的那样去诸葛亮那里请罪,而是在军败之后选择了畏罪潜逃一途,后被缉捕归案,在诸葛亮判其死刑后,还没来得及执行,就于狱中病故。
马谡潜逃案还导致了与马谡关系很好的荆楚集团的另一骨干向朗(向宠叔父),因知情不报而被革职,此后优游无事达二十年之久(关于此事见拙作《诸葛亮没有杀马谡》一文)。
可以这样说,首次北伐失利使荆楚集团和诸葛亮都开始面临刘备死后的最严重的打击和考验,而这次危机的源头,完全是源自于诸葛亮的刚愎自用。
在此次选拔北伐先锋人选的问题上,诸葛亮充分表现出了他性格当中刚愎自用的一面。
刘备临终前,或许是由于知道马氏兄弟与诸葛亮的亲密关系,因此曾特别提醒过诸葛亮:“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
,然而在刘备去世以后,“亮犹谓不然,以谡为参军,每引见谈论,自昼达夜”
,可见诸葛亮并没有把刘备的告诫当回事,说严重点,此举甚至可以说是“背主”
行为。
而诸葛亮的一意孤行,将魏延、吴壹等宿将弃之不用“违众拔谡”
的举动,也是可以想见会让这些人很不高兴的(10)。
如果北伐取得一定战果,这些问题自然是烟消云散不成其为问题的,然而此次北伐不但无功而返,还遭受了较大的损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问题便显得格外严重起来。
首先,诸葛亮要遭受来自魏延、吴壹等这一干军队中实权派们的质问,为什么先帝明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
,你还要违背先帝意旨、不用我们而“违众拔谡”
;其次当然是来自朝中的政治对手李严等人的诘难。
以李严等人为首的东州、益州集团,一直遭受以诸葛亮为首的荆楚集团的排挤打压,在这次北伐整个过程中,身为“统内外军事”
的托孤大臣李严甚至未能有一点点发表意见和起作用的机会,虽然他不至于会对这次完全由诸葛亮策划和指挥的北伐进行掣肘和为难,但对于这样一个难得的、有可能彻底打跨诸葛亮和荆楚集团的机会,他们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必定会乘机大做文章。
面对如此严重的政治危机,诸葛亮一方面上表自贬:“臣以弱才,叨窃非据,亲秉旄钺以厉三军,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戒之失,咎皆在臣授任无方。
臣明不知人,恤事多闇,春秋责帅,臣职是当。
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
然而他也知道仅仅是“授任无方”
、“明不知人”
这样的说法,是不可能摆脱李严、甚至于是魏延、吴壹等人的责难的,因此另一方面诸葛亮还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次由他全权指挥的北伐战役失败的责任,以便给自己一个脱身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显然就只能来自于马谡。
于是其后果终于、也只能是“戮谡以谢众”
,诸葛亮则贬为右将军,但是却依然“行丞相事,所总统如前”
(11)。
马谡则做了他的替罪羊,成为了这场政治和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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