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容郎,我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那麽喜欢你,那麽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两辈子,你不要骗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容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一直住在一个小黑屋里,我六岁以前都没有出过那个屋子,见过的人只有我娘,可是我娘也并不常出现,所以我每天都对着自己说话,很孤独,也因为那样,之後我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麽和人相处,我不敢相信别人,我怕,可是容郎我相信你,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你。
容郎,你知不知道从安平县到漠北我走了多久,我爬过了多少座雪山,你知不知道我从雪山上滚下来在山谷里待了一夜又冷又饿,第二天早上才被找到,可是我都没有哭,我只一心地想着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容郎……」
忽然一滴水滴在她脸上,有些烫,她抬头,看见有液体从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上流下来,一滴、两滴都滴在她的脸上。
「你怎麽越来越坏,哪有像你这麽坏的姑娘。」他终於弃械投降,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扎得她有些痒。
「我才不坏,一点都不坏。」
公孙容拥着她躺在床上,一一说了他遇到的那些事,夏嘉弦听了很担心公孙谦。
「你睡一会儿吧,贺雁回来我就走。」
「嗯。」
过了一会儿,夏嘉弦摇了摇公孙容的胳膊,「我睡不着,你能睡着吗?」
公孙容睁开眼,在这样的夜里亮得吓人,声音却十分温和,「我也睡不着,隔壁太吵了。」
「他们真讨厌。」
「要不我们也做些讨厌的事?」
「做什麽?」
「就是……」公孙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做了很下流的事,然後很轻浮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样。」
两人以前更亲密的行为也是有过的,可是当下夏嘉弦却觉得不好意思,头都埋进了被子里,可是却被公孙容拉了出来,「你害羞什麽,比这更过分的我们不是也做过?」
「可是我就是不好意思!」夏嘉弦又钻回了被子里,这次无论公孙容怎麽往外拉也没把她拉出来,最终只能自己也钻到了被子里。
他的脑门贴着她的脑门,虽然看不清却能清楚想像出此时她的神情,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就会笑我,就会欺负我!」
「我没有,我是喜欢你才笑你的,别人我才懒得笑。」
「你……」
「嘘。」公孙容忽然捂住她的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贺雁回来了。」然後便迅速下了床。
她只听见窗户响了一下,公孙容便不见了,接着她便听见了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贺雁进了门,见夏嘉弦坐在床上没有睡便点了灯,再看她时才发现她面色潮红,眼睛水汪汪的。
「怎麽,作春梦了?」
夏嘉弦飞快地摇了摇头,可是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真的是少女怀春。
贺雁惊奇,「真的作春梦了!」
夏嘉弦哀鸣一声钻进被子再也不出来了。
贺雁渐渐习惯了漠北的寒冷,所以这次便陪着夏嘉弦去采购东西,这次采购的东西比较多,两人都拎了不少的东西,加上集市上人又多,走得十分艰难。
夏嘉弦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和贺雁分开了,等她站稳回头看时已经找不到贺雁了,她喊了两声,可是太吵也不知贺雁听没听到,她被人拥着往前走,等人少些她能回头时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她往回走了段路,发觉这地方上次来过才稍稍放心。
她循着记忆走进了一条小巷,那小巷没有什麽人,可是她进去之後却发现身後有一个人跟着,那人一身灰衣,头上戴着斗笠,腰间还挂着一柄剑。
她不敢仔细看,低着头拚命地往前走,希望能快点到人多的地方去,可是她走快,身後那个人也跟着走快,这条小巷好像很长,所以她怎麽也走不到尽头,忽然肩上一沉,那人已经追上了她。
她不敢动,只竖起耳朵,稍有不对便准备死命地喊,倒是希望能遇上几个英雄侠客来救自己。
「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有件事要求姑娘帮忙。」那人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却并不令人反感也不令人害怕。
「大侠请讲,只要小的能做到的一定肝脑涂地地去办。」夏嘉弦十分识时务。
那人好像笑了一声,她没听真切。
「我有一件东西和一句话要你带给公孙容,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能做到吗?」
夏嘉弦一听是带东西给公孙容,心里便没了底,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於是面上也没表现出自己的怀疑来,「能能能,小的一定不让其他人知道。」
她听身後窸窸窣窣地响,然後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怎样一只手,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痕,刀伤、烧伤,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可怖无比。
可是在那只手上却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让他的手看起来更加可怖吓人。
「姑娘你要亲手将这个牌子给公孙容,就说公孙家的祸事是因为它。」
夏嘉弦战战兢兢地从他手上拿走那牌子,听见他的话更是十分疑惑,刚想说话却听远处有人在叫自己,她这一恍神的工夫,那男子已经不见了,她急忙把那牌子收好,拎着东西迎上贺雁,被数落了一顿,两人便回了眠云居。
可是夏嘉弦却总找不到机会给公孙容,所以吃饭时便频频给公孙容递眼色,也不知他看没看见,但是却被白霜晚发觉了,对她笑得十分暧昧,夏嘉弦觉得白霜晚的眼神太露骨了,飞快地扒了两口饭便走了。
她走了之後白霜晚便揶揄道:「还不快去追,人家可是急不可耐了。」
公孙容见旁边也没有什麽人才稍稍放松,却有些恼,「不要诋毁人家姑娘的名声。」
「哟,还人家姑娘。」白霜晚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已经被她拿下了?」
公孙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怕被白霜晚看见於是将头扭到了一边,「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白霜晚何时见过这样娇羞的公孙容,只觉自己的身上都是鸡皮疙瘩,原来公孙容竟然也可以这样娇羞,实在太吓人、太吓人了!
夏嘉弦走了没多久公孙容便尾随着出来了,好不容易在後门看见了她便想走过去,谁知夏嘉弦却对他摇摇头,然後左看看右看看,像只小心翼翼的兔子,对他做口型,我在後院等你,你一会儿再来。
他点头,她便一下子蹿进了後院,公孙容真的等了一会儿才进了後院,然後在那口枯井边看见了东张西望的夏嘉弦。
她看见他便立刻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塞了个微凉的东西在他手里。
他低头看见掌心躺着一块玉牌,并没有多想,「你不是送过我帕子吗,怎麽还送定情信物?」
夏嘉弦脸色却十分严肃,「这东西是今天我上街,一个男人让我给你的,那个人还让我转告你说,公孙家是因为这个东西而灭门的。」
「公孙家因为这个而灭门?」
「他是这麽说的。」
公孙容仔细看了看那块牌子,一面刻了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老虎却又不是很像,另一面刻着一个日期,公孙容看了那日期忽然怔住了。
「怎麽了?」
「这个日期是我的生日,怎麽会是我的生日?」
玉牌的事情过去了几天,可是公孙容怎样都想不出原因,最後也只能把那牌子收好,他想知道那个给夏嘉弦牌子的人是谁,有什麽目的,可是都没有什麽眉目。
他有一个疯狂的猜想,可是他不敢说更加不敢相信,因为他怕最後自己猜错了,结果不能接受。
这夜贺雁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进来,刚一睁眼就被人点了穴道,可是她却看清了那人是公孙容。
她喊也喊不出,只能狠狠地瞪他,可公孙容却只是看向床里面,夏嘉弦已经醒了,茫然看着他,「你怎麽来了?」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贺雁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心里那个气呀,夏嘉弦藏得真好呀,明明和公孙容已经和好了,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晚上还和那野男人出去,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公孙容以前就想带夏嘉弦看看漠北的月亮,比别处都要圆、要亮的月亮,他想和她一起看,想了许久,如今终於实现。
他骑着马,身前坐着夏嘉弦,月亮就在头顶,一切就像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