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傍晚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夏嘉弦手忙脚乱地收了摊子,看来今天又是空手而回了,路过赵大爷的菜地时见他正在睡觉,就顺手拔了个萝卜,回去做个酱萝卜,赵大爷应该不会在意,要是在意了,她也决定当他不在意。

到家的时候夏嘉弦觉得情况不太妙,她走时一定将水缸的盖子盖上了,可是现在盖子却放在地上,若是有贼来到了她这间破屋子恐怕也不会有什麽收获,顶多咒骂一下屋子的主人就离开了,这倒也没什麽,可若是那贼还没走,见了她不知会不会杀人灭口?

夏嘉弦伸长脖子看了看里屋,好像没有人,稍稍松了口气,夏嘉弦这屋子就一间厨房、一间卧房,即使有人也是藏不住的,她摸黑进了卧房,刚想点灯,下一刻她的寒毛就都立了起来。

夏嘉弦背後站着一个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夏嘉弦的颈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大半,急忙闭上眼睛,声音颤抖到自己都觉得丢人,「这位大爷,我什麽都没看见,您喜欢什麽就拿走,千万不要客气。」

关键时刻保命要紧,哪里顾得了许多,夏嘉弦好像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却依旧不敢睁眼,只盼望他快些离开,「大爷来一趟空手而归终归不太好,怎奈小人家中太过寒酸,要不大爷拿些小的绣品回家当个抹布什麽的也倒算精致?」

「你会刺绣?」身後的人终於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夏嘉弦却觉得没那麽害怕了,点头如捣蒜,「会会会,小的会三百六十四种针法,花鸟鱼虫、山石草木都能绣。」

「你睁开眼。」

「小的不睁,小的什麽都看不见。」

「睁眼看看我。」

「小的不敢,小的怕。」

「想活就睁眼。」

夏嘉弦急忙睁了眼,然後夏嘉弦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竟然不是想像中凶神恶煞的模样,他长得很好看,夏嘉弦从未见到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只是他眼角一抹笑纹,像极了在烟花之地挥金如土的风流子弟。

他赤裸着上身,夏嘉弦想,莫不是碰上了采花贼吧?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却让夏嘉弦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那男子似乎也猜到了夏嘉弦在想什麽,有些好笑地看着夏嘉弦,「你看我现在的伤好像做不成你想的那档子事。」

什麽她想的那档子事,这是正常的良家妇女都会有的反应吧!夏嘉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手中的棉布压在他的胸口上,棉布上沾染了些血,看来真的是受了伤,夏嘉弦看不见伤口有多深多长,却坏心眼地想,若是他的伤严重些就好了。

然而当他将布巾拿下来时,夏嘉弦却有些惊讶了,那道伤口从他胸前一直划到腹部,鲜血已经止住,只是皮肉外翻,他竟然还活着,原来江湖人真的都是打不死的。

「你会刺绣,针一定用得很好。」

「马马虎虎,大爷是想要绣什麽?」

「帮我把这道伤口缝上。」

「哦。」夏嘉弦转身翻翻找找,终於找到了一小紮银线,待她转身却看见那男人已经坐在了自己那寒酸的床上,现在箭在弦上,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大爷是要锦绣双叠针法还是要回环梅花针法?」

他挑眉,眼角的笑纹更加明显,「两种针法有什麽不同?」

「锦绣双叠针法美观繁复,回环梅花针法雅致精细。」夏嘉弦据实以告,只是忘了说,这两样针法都不太容易拆。

「那姑娘随意好了。」

事实证明他不应该相信夏嘉弦,夏嘉弦这个人一旦开始刺绣便会把周围的事情忘得乾净,以致於在他胸前绣了一幅小鸡吃米图,当夏嘉弦发现这个事实後,她十分忐忑地抬头,却见那男人正在看自己,脸上满是惆怅,「其实我更喜欢春宫图。」

夏嘉弦一哽,立刻从善如流,「是,小的知道了,下次一定绣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他点点头,又将缠在腰上的衣衫披上,仔细地系好衣带便躺到了夏嘉弦那破烂不堪还晃个不停的床上。

夏嘉弦有些气馁,刚刚缝伤口的时候她明着暗着使坏,他一定疼得不轻,额头上的汗并不是作假的,可是偏偏没有晕过去,着实有些恼人。

「大爷,您是要休息了吗?」

「嗯。」他也不睁眼也不动,想来是刚才确实耗了太多体力。

「那小的就出去了。」夏嘉弦的声音极小,本就不想让他听到,见他没有反应才稍稍放心,夏嘉弦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口,他还是没有动,夏嘉弦伸手开门,一把剑却忽然钉在了门上。

银晃晃的剑在门上来回震荡,若是夏嘉弦的手再快一些,这剑一定是钉在了夏嘉弦的手上,夏嘉弦紧紧地贴着门转头去看那男人,他还是没有动,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可夏嘉弦再也不敢去碰那扇门。

夏嘉弦忍不住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否则很难安静下来,那男人似乎真的睡着了,夏嘉弦往床边挪了挪才看清他的脸,她一直觉得他很眼熟可是又不太熟,现在他睡着了,没有笑、没有表情,她才想起原来他就是现在全国都在通缉的杀人凶手,公孙容。

通缉令上说公孙容杀了他的大哥、奸淫了他的大嫂,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她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让自己遇上他!

在她床上睡着的这个男人醒着时永远都像在笑,可是这个人竟然做了弑兄奸嫂这样的恶事,那麽在他醒来之後会怎样对待自己?杀了她还是放过她?

这样的假设实在太过可怕,夏嘉弦彷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悲惨的结局,这坚定了夏嘉弦要逃走的决心,然而公孙容却已经醒了,他平平淡淡地看着夏嘉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怎样杀她。

「大爷您睡得好吗?」夏嘉弦尽量使自己表现得不那麽紧张,但是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愿他没有发现。

「这床若是再软一些就更好了,现在什麽时辰了?」

夏嘉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可她只想哭,却只能强撑着,「三更了,大爷。」

「不要叫我大爷了。」他撑着床起身,眼角微挑,那道笑纹更加明显,风流和下流都占全了,「不若你唤我容郎。」

夏嘉弦自然是不敢有违背,只当他姓容名郎,这样叫起来也没有那麽难受。

公孙容下了床,那破烂的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他皱了皱眉头,显然很不满意,「这床该换了。」

「是是是,等小的攒够了银子立刻就换。」

「我有些饿了。」

「是是是,小的立刻去做。」夏嘉弦为了留住小命,极力表现自己的用处,希望他不要急着杀自己。

家里只剩下一碗米,夏嘉弦用这碗米做了小半锅米粥,用从赵大爷菜地里偷来的萝卜做了一碗酱萝卜,这实在是有些寒酸,不知道屋里的那位大爷会不会因此痛下杀手?

公孙容看到了这样的饭菜果然很不满意,眉毛都要皱成一字,「就只有这些了吗?」

「容郎,现在就只有这些了,您将就一下,等天亮了小的立刻出去买。」

他挑剔地瞟了瞟那小半锅粥,「粥怎麽还熬黑了?」

「小的厨艺不太好,还请容郎莫怪。」这锅粥熬成这样其实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正常时候一锅粥夏嘉弦要熬到全黑了才能熟,而这锅粥只黑了一半而已。

「你既然已经唤我容郎,怎麽还称呼自己小的,你叫什麽名字?」公孙容依然盯着锅子看。

「小的名叫夏嘉弦。」

公孙容的视线从那锅黑色糊状物体上移开,他此刻没有笑,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夏嘉弦,就像夏嘉弦时常盯着自己的银票看,希望它能多出几张来。

「你称呼自己什麽?」

他问得认真,好像夏嘉弦答错了他便要立即动手杀了夏嘉弦似的,夏嘉弦咽了咽口水,「嘉弦。」

他蓦地笑了,眼角的笑纹更加明显,只是看得夏嘉弦的心肝脾胃肾都一同抖了抖,她是有多倒楣遇到了这样一位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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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晚嫁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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