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琢磨的国家(1)

难琢磨的国家(1)

法国人有自己的价值观,自己的行为方式,当他平平淡淡地对你说“行”时,可能私下想的是“不行”,这绝不是虚伪,常常是出于礼貌。你得用很长的时间才搞明白这点。这是一个难以琢磨的国家,一个充满矛盾的民族。社会制度上的矛盾法国虽然是法制国家,却以行政规定治国。从法律条文的制定上,法国是近代史上的发达国家,法国19世纪初的《拿破仑法典》至今影响着世界法学界。但是从法令的执行上来说,这个社会却极不规范。在美国,老太太在麦当劳快餐店买咖啡烫了腿,可以告这间势力强大的连锁店所卖咖啡温度超过标准过高。烫伤人要赔钱,为此打了官司,居然可以打赢,得了一大笔赔款。这件事如发生在法国,简直是天方夜谭,没人想得起为这种小事可以找大财团的麻烦,就连律师也不可能受理这种民事纠纷。所以在美国找律师、打官司、上法庭是常有的事。而法国呢,找律师是不得已而为之,很有可能找了律师,花了不少钱,官司却没打赢。从理论上讲,法律代表一种社会的中立,社会的公平。制定法律须经过议会的讨论,就会有反对意见,就会有冗长的辩论。而且法律一经制定便不能轻易修改,即使是政府更迭。所以法律是一种长期行为,有浓厚的滞后性。行政规定则代表了政府的政策取向,不同的部门可以发不同的规定,也可根据情况随时变动。所以它常常是政府的一种短期行为,针对性强。社会的法律高于政府的规定或条例,如果两者有冲突的话,法律高于条例,条例要受法律制约。在法国我们很少听到人讲,法律是这样的,倒常听人说,这是政府的规定。换了一届政府就换了种规定,一个规定一个样子。所以许多社会的不公平事受阻于行政规定而不是受阻于法律。而老百姓根本分不清法律与条例的关系,不知道在现行条例与法律相抵触的情况下,他仍可依据法律赋予他的权利向现行条例抗争。即便有人搞得清两者的关系,但强大的政治势力、冗长的司法程序和昂贵的律师费用,也使人望而却步。外国人办居留证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从法律上讲,合法入境的外国人除了投票权和工作权之外,与法国人享有差不多的权利,但行政规定却对难琢磨的国家外国人重重设限。20世纪80年代,只需提供住房证明就可以了,以后,规定出示的文件越来越多。要有加入医疗保险的证明,再过一段时间又加上银行存款证明,最初要3个月的银行账单,到后来要上一年12个月的账单了。当你不厌其烦地准备出一叠账单的时候,说不清政府又有什么新的规定了。在美国这种事可请律师代劳,而法国一般律师不接这种业务,即使接了也不一定办得下来。碰到这种情况,想追回律师收去的钱是很难的。1996年5月披露的一个法律诉讼案件也是很好的例子。一对夫妇的女儿1980年出生,出生时医生使用产钳夹伤了头部,造成四肢麻痹,这对夫妇打了9年的官司,终于判决获得赔偿,女儿得800万法郎,这对夫妇则得57万法郎,以补偿9年的诉讼费。判决的第二年,他们的律师看这笔赔款眼红,擅自将律师费追加到55万法郎,涨价了20万,判给他们的诉讼费几乎都被律师拿走了。为此这对夫妇又打了7年官司,直到1996年5月判律师退回多收的20万法郎。所以在法国诉讼案不以月日计算,而是以年计算,报纸上常有报道,某某官司打了几年、几十年才有结果。在法国,法律似乎成了一件摆设,行政条例倒是执法的准则,行政条例对现实不断的调整,几乎成了法律的化身。比如记点驾照的实施。法国人是西欧最不守规矩的驾车者,尽管高速公路限速,交通事故比它不限速的北方邻国还多。法国政府深思熟虑后决定实行“记点驾照”制度,根据驾车者违章程度和次数扣点。这种做法在美国、加拿大、联邦德国、英国等已实行多年,从技术上讲并不是一个创新,可法国实施的办法却不一样。根据法国国会讨论通过的法律,重新恢复点数的时间比较长,总点数又比其他国家少。法令一出,似乎给人一个印象,法国要严厉惩戒违规者。可法令从公布到实施,就拖了段时间。实施起来社会上怨声载道,大卡车司机甚至以罢工向政府抗议。结果法国政府缩回去了,再一次以行政规定修改被国会通过的法律,将驾照总分提高,抓到违规者也将根据情况灵活处理。本来很苛刻的法律一旦“泛社会化”了,就失去其原有的改革意义,等同于不疼不痒的规定,自然驾车秩序也没有多大改善。法律在法国执行起来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没钱打官司,就别上法庭。我们曾为一件小事接到法院传讯,上法庭做辩解,排了半天队等候开庭,轮到你时不容你讲几分钟,法官便打断你的话,说依据某条法律,你违规了,照付罚款。那口气不容置疑,像打发一个不合意的求职者,被赶下去有种灰溜溜的感觉。所以法国人一般接到类似小事的传讯,如关于汽车罚单等,根本不予理睬,等着缺席判决的结果就是了,因为出席与缺席结果是一样的。有钱人就不同。几年前欧洲足球界出了一桩丑闻,法国的奥林匹克马赛队战胜意大利米兰队,获得了久违的欧洲冠军杯。不出一年,东窗事发,原来马赛队在半决赛时用几十万法郎贿赂了对方球员,顺利晋级决赛。官司一打,矛盾的焦点在究竟贿赂了还是没有。按常理,只要找到行贿者和受贿者,搜到了赃款,就该结案了。但是马赛队老板是法国著名企业家达比,他以收购企业,改造包装后再卖出起家,在社会上势力很大。所以尽管法官已抓住了行贿者和受贿者,双方均承认事实,而且搜到了赃款,甚至发现赃款现金号码与从马赛队搜出的现金号码相连。人赃俱在,迅速判决似乎顺理成章。可是因为马赛足协的主要负责人,包括达比,拒不承认贿赂是他们主使,钱是从他们口袋里出的,使此案拖了一年没判。这在当时作为挺大的案子,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拖着,直到欧洲足协向法国足协下最后通牒,如法国足协不予制裁的话,欧洲足协将径自予以制裁。法国足协撑不下去了,才出面取消了马赛队的冠军资格,并把它降级到二流队。而达比本人又拖了一年后才受到处罚。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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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耳旅居文化系列:如此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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