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最高控制(17)
“我连夜就把录像带的数码版本和揭发材料的电子版本公布在网上,立刻引起了巨大轰动。我知道,徐中路会恼羞成怒,以为是你公布的,和你结仇。当时我不认识你,我承认,我为了自己利益,顾不上你死活了。不过,我以为你会在晚上上网,会看见我公布的一大堆东西,会自动取消第二天和徐中路的交易。我是在害你,但我真的不想故意把你害死。”“我明白,”蒋冬至说,“我当时被一个警察抓住了,我控制在他手里。”“我这么做是想逼自己下台,也想用自己受害的既成事实逼一逼徐中路,让他最大限度内疚,让他没有退缩余地,尽快拿出一亿美元给我。我成功了。徐中路果真非常内疚和自责,他认为我丢了官,全怪他无能。但人一得意往往就放松了警惕。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专门派了人到上海二十四小时跟踪我,我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中。就这么一点小小疏忽,要了我命:我今天上午被他手下在上海浦东机场截住,被塞进皮箱运到这里。只差一个小时,我就登机飞美国了。我好恨自己!“我和小芬约好,飞到美国以后见面,在国内绝对不再碰头了。这是为了谨慎起见:倒不是要防徐中路,而是防国家禁毒委和纪检部门,毕竟小芬曾经在金三角地区的贩毒武装中干过几年,怕万一留下什么线索,引火上身。现在这个时间,小芬正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她还以为我也在飞机上呢,她哪里知道,我被徐中路抓了,就关在他在顶层的卧室里,她用定时起火装置和汽油在顶层烧起来的冲天大火,就快要把她姐姐烧成一把灰了。“整整一亿美元呐,我把它们分开存在十二个境外银行的账号上,现在全在我脑子里记着,清清楚楚的,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一个字母,一个数字,都不会差,可有什么用呢?我马上要被烧焦了,灰飞烟灭。我是不是太傻了?”蒋冬至没言没语。徐中路却插话说:“就算你不烧死在这里,就算你逃到美国,南美洲,澳大利亚,天涯海角,你一样逃不掉的,你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更加难看。你不了解我的组织,它太庞大,太深不可测,爪牙遍布全世界,你偷了一亿美元的利润,你还会有命吗?就算找不到你,你的老爸老妈,你的家人和朋友,总归是逃不掉的,杀光了他们,你这一辈子就不会再原谅自己了,你会永远活在自责和内疚中难以自拔,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像在人间地狱里。”梁幼青回头朝徐中路冷艳一笑,说:“你把我想得也太简单了一点。我既然知道你在为贩毒组织洗钱,就必然会有所对策。为什么会有四次爆炸(实际上是爆炸了五次)?为什么会烧起这么大的火?说白了,就是对付你的。小芬利用她的特殊身份,以你的名义,命令警卫把装在饮用水桶内的汽油,一桶桶送入你洗钱的财务中心,一共四间办公室,每间办公室七桶汽油,她用定时器发火,点燃汽油,引起爆炸和大火,确保烧毁你的所有财务记录。你放心,即使你死了,小芬也会按我的计划把销毁财务记录一事嫁祸给你,她会留下口信说是你指示她干的。为此,她在下手之前特地取走了一部分你的财务记录,留作证据,把你推向死路。我也告诉你一秘密,小芬烧你的卧室并不是要烧死你,而是要制造你假装烧死的现场,所以我们才没有选择深更半夜发火,把你烧死在睡梦里。只是不巧,我们突然从上海回到新沧,又上到顶层来送死,而小芬又把发火时间提前了三小时。我们当时推想,当所有的洗钱财务记录全部烧光之后,你只可能在两条出路中选择其一:一,向你的组织自首;二,自己偷偷逃走。无论你怎么选择,你的组织都不会放过你。难道不是吗?”徐中路无话可说。此时,卧室内热度骤然升高,干燥炙人。蒋冬至明白,外面走廊上的大火正在燃烧卧室墙壁。他不再理会梁幼青,转过身,使出浑身力气,满头大汗地,绝望地挥舞着挺出窗外的求救白旗。窗外依旧细雨连绵。卧室墙壁地向空气中释放出巨热。卧室内,三人明显感觉到身体在被烘烤,周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一般,呼吸开始困难,有一种置身在巨大型的烘箱里等待被烤熟的末日死亡恐怖。突然,梁幼青尖叫了起来。蒋冬至回头一看,只见卧室门已燃烧起来,黑色浓烟从门板下面向上慢慢腾起,熏黑了整张门板。墙壁表面也被大火烧得一滩一滩鼓胀起来,像长出了一个个巨型面包。屋内再次烟雾弥漫。也许挨不过一分钟,大火就会涌进卧室。解决蒋冬至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低沉的隆隆声,从窗外呼呼的劲风细雨中浮现出来,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于是轻轻地笑了:拜托,就快死了,不要这么幽默!但声音并没有从耳朵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而且富有节奏性。蒋冬至睁开眼睛,他听懂了:这是让他获救得以继续存活的声音,这是他生命之光,这是他惟一的希望。他的身体对信息的反应从未如此强烈过。刹那间,他明白了生的感觉。直升机旋桨的高速旋转声在不断靠近,增强,轰隆隆,在阴**雾之间震响,回荡。“有一架直升机飞来了!肯定是一架救援直升机!”蒋冬至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