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曾听见天荒地老(3)
她的歌声……刘莲打断了林蓼蓝的回忆:“蓼蓝,我打算给翊君写封信。”她沉吟着,“不知道他的班号,就扔在收发室的窗台上吧。若有缘,他会收到的。”林蓼蓝笑了起来:“哈,打算改变战略方针了?”“不、不是。”刘莲认真地说,“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给我写评论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谢他,如果他看了信同意见面,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好朋友呢。”“如果他长得还不错,说不定还能发展起来呢。”“瞧你说的!”刘莲拍拍林蓼蓝的头,“哎,还真羡慕阿九和何漫山呢。”“我觉得他们俩之间,还会有事情发生。”林蓼蓝皱眉,“两人的个性都太强了。”韩九月此刻正坐在何漫山身边看《心动》。他们都没什么钱,没有要包房,坐在散厅里。人不多,时常有人进进出出,嗑瓜子的声音响成一片,矿泉水瓶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韩九月开了一包话梅,酸得眯起眼睛。一场电影看下来,她心里始终木木的,直到影片结尾才有了一点感动。这之前,故事是以一种全知全能者的口吻叙述的。观众像被隔在玻璃罩子外,冷眼看别人的悲欢聚散。导演张艾嘉说:“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站在浩君的角度想整个事情,人都是这样,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很少从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世界因此变得很小。”这段话说到了韩九月的心里,她想起自己渴望婚姻的念头,可能无论怎样解释,何漫山都不能彻底明白,不免有点儿丧气。走出影院,她还闷闷不乐。何漫山给她买了个草莓味的蛋筒冰淇淋,问她:“阿九,你怎么了?”韩九月不想吵架,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做声。大口大口嚼着蛋筒,抬头看星星。想起电影里,中年的小柔在飞机上,看到那些多年前的照片,那些天空,那些他思念她的日子。曾经是那样珍惜过,那样被珍惜过,可是又怎么样,到头来,还是逃不过错失。何漫山问:“阿九,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他摇着她的肩膀,着急了。韩九月继续沉默。她怕自己不小心问了出来:“你会像浩君那样,娶了别人吗?”她不想再惹起争端。又觉得自己窝囊,向来是潇洒的女生,怎么碰到他了,就这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她有些懊恼。何漫山说:“阿九,你到底是什么了?”又自言自语,“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板着个脸?女生真麻烦。”韩九月还不答话。她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何漫山只好使出浑身解数,讲笑话,扮鬼脸,唱歌,韩九月还不理他。这英俊少年被女生宠坏了,带着情绪道:“你呀!”韩九月被他一埋怨,火气上来了:“我、我怎么了?”何漫山说:“让你说话又不说,你呀,一点不如我兄弟爽气。”韩九月知道他说的是陈苔藓,心里更不舒服:“我就是小女人,就喜欢生闷气,怎么了?”随手把何漫山一推。女人再怎么成熟,不讲理起来都跟幼儿园的孩子没有区别。何漫山不满她的态度,也不高兴了,气呼呼地扔下一句话:“由得你!”掉头就走。韩九月愣在那儿。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开开心心地出来,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注视着何漫山的背影,她好委屈:女孩子家都是有些小脾气的,你怎么就不能体谅?夜风冰凉。古旧的房子,烟灰色的街道,几棵树在夜色里只看得见轮廓,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呆呆地坐在看台上,抖抖索索地摸出烟,点燃,却发现自己连抽烟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坐了很久,她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寝室。还不到十一点,宿舍楼还没有熄灯,林蓼蓝对着镜子拍爽肤水,刘莲站在寝室中央跳健身操,陈苔藓坐在床上干吃方便面,嚼得咯吱响,和隔壁寝室过来串门的两个女生大谈麻将经。她的牌技越发的利索了,得一外号为“陈五根”,很明显地说明她擅长和五条,牌友们由此多了个经验,跟她玩牌时一定把五条早早跑出去或在牌局后期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还有一手绝活,能摸得出牌。笑嘻嘻摸到一张牌,得意洋洋地说:“二万!自摸!”一亮牌,果然是。说得那两个女生兴致大起,嚷着要她试试,其中一个手脚麻利的,立刻回寝室拿了几张麻将牌过来了。林蓼蓝哈哈笑:“原来你们也私藏了牌啊!”“那是那是,不过,学校查得严,没什么机会玩。”其中一个女生撇撇嘴,“听说学生会的那些人,整天晃来晃去,听到碰牌声就冲上来,没意思透了。那江淮真可恶!”林蓼蓝就看看刘莲,刘莲面无表情。另一个女生说:“快表演嘛,快点快点。”把几张牌反铺在床上,招呼陈苔藓,“来,表演,表演。”陈苔藓吃完了方便面,站起来拍拍手,抖抖身上的碎屑,笑道:“叫表演就表演,像个动物,我不喜欢。”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语,韩九月偏是有心人,立马联想到自己,大声道:“你说谁呢?”陈苔藓一愣。那两个女生一看,苗头不对,赶紧道:“陈苔藓,我们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