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说完,便听得天耳柔柔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莫气。」
韩通撇了撇嘴,「以後在学堂见着我,不许再装不认识。」
天耳道:「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顿了片刻又道:「有件事我需得跟你提一提,徐二娘子是好人,是恩人,你切莫怠慢她。」
韩通翻了个白眼,「上次我还见她考试递纸条呢。」
天耳却道:「她也是想考好一点,你不要瞧不起别人,这也是一种努力。」
韩通听了顿时无语。
两兄弟走了之後,徐冉才从柱子後面走出来。她本来还想找个学霸抱大腿来着,韩通要是能让她抄抄作业、作作弊什麽的,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可依方才韩通谈起她时的不屑口吻,估计是行不通了。
果然还是得自己努力,无论哪个朝代,考试作弊都是为人不齿的事情,像原身作弊被逮住,进而受到威胁这种事,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递纸条,多麽简单粗暴的手段,简直就是直接喊着让人来抓作弊!
徐冉迷迷糊糊的走到学堂大门口,抬头是暖阳高照。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艳阳天,阳光洒在肩上,只觉得暖暖的。
宁福和翡翠早就候着了,脸上喜孜孜的,挺直着腰,露出纹佩来。
徐冉一瞧,这两人都戴上了三级侍牌,加上红玉,她院子里就有三个人是三级以上的侍子了!就连她娘萧氏的屋子里,也只有三个三级以上的侍子,这可是值得炫耀的事。
徐冉心想,她这个做主人的也不能落後,得好好通过幼学,结果第二天,现实就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第三章倒数第三的赵燕】
上午正嚼着文言文摸索算术呢,教算术的宋夫子一声令下,说要进行随堂小考,徐冉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拿到卷子的时候,粗略扫了一眼,总共八道题,其中七道题都不会,但是有一道她却是会做的,题目是——今有鹅翁一,值钱五;鹅母一,值钱三;鹅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鹅百只。问鹅翁母雏各几何?
这不是前几天萧氏拿来考她的题吗?只是从鸡改成鹅而已!
看到做过的题目正好出现在考卷上,完全有种天上掉馅饼的幸福感。徐冉提笔,刷刷两下,将那天徐娇教过的解法写了上去。
考试收卷时,徐冉心满意足地交了卷,虽然八题只做了一题,但至少没有再交白卷,有进步就有希望,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第二天考卷发下来时,底下一片咳声叹气。
学堂的人好面子,考完之後都不会进行讨论。是以,昨日徐冉交完卷见周围人淡定镇静的模样,以为大家考得都很好,没想到——
宋夫子在台案上挥着戒尺,恨铁不成钢地喊道:「歇了一个冬假,瞧瞧你们都成什麽样了?这麽简单的题目都不会,简直太让老夫失望了!」
底下不知是谁嘟哝一句,「都是高学的算术,会做才有鬼咧。」
宋夫子耳力好,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谁的。啪地一声,重重一拍戒尺,「李信,你给我滚出来,站堂外去!」
徐冉本来还想赞一句勇士,但想起昨天的事,看向李信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昨天的事,他会不会进行报复啊……
李信站起来,嘴上下意识就是一句,「信不信我爹……」
没说完,宋夫子又是一声怒吼,「滚出去!」
大周朝的夫子虽没有半点官职,但因肩负着教育全国人民的重任,有直接向皇帝上奏的特权,这一点是为了避免朝廷重臣以权谋私,也因如此,学堂的夫子变成了很跩、很霸气的存在。
训完话,宋夫子开始讲解,而在讲解之前,宋夫子特意点了两个人进行表扬。
一个是韩通,八道题他做对了七道,妥妥的又是第一,而另一个呢,连徐冉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宋夫子拿了徐冉的试卷和韩通的试卷,「这两份卷子加一起呢,正好是本次考试的全部正确答案。韩通对七道,徐冉对一道。值得一提的是,徐冉虽然只对了一题,解法却很详尽,写出了所有的答案。徐冉,你站起来和大家说说,这道题用什麽方法解的?」
她本来就坐在案台边,一站起来,正好望见全堂同学仰着头看她,她当下就紧张了。
她尽量详细地将自己理解的解法比划出来,担心大家听不懂,还刻意放慢了语速,但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刚讲到一半,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说完,宋夫子再次对她进行肯定,「条理清楚,简单易懂,很好。」紧接着他又掉头冲全堂学子道:「这个题目只是高学第一年的基础算术,以後很有可能在高学入学考试中遇到,你们虽然只是幼学学子,但要想考入高学,就必须学在前头,要勤学好学!」
紧接着宋夫子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解其他题,徐冉默默地坐了回去,心情却很兴奋。
晚上回府时,一大家子在暖阁吃饭。徐冉兴致勃勃地将今天宋夫子表扬她的事说了出来。
徐丰值班轮休,正好也在。当即第一个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二妹真棒。」
徐冉喜孜孜的,摸了摸头,不太好意思的说:「是娇娇教我的。」她家大哥长得俊,夸人的时候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虽不说天人之姿,但貌比潘安肯定是有的。
徐娇笑嘻嘻地道:「那也是你先问,我才会教的。再说了,我可是府里最聪明的人,这种题目对我而言,简直是小意思。」
对面徐佳往她看了一眼,徐娇见状立马道:「当然了,大姊比我更聪明。」
徐佳抛了个笑容,表示满意。
一直沉默的徐老爷咳了咳,徐冉看过去,见自家父亲板着一张脸,不知怎麽地,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他训话。
果不其然,徐老爷开口就泼了徐冉一头冷水,「八题只做了一题,还是妹妹所教,你真好意思说。」
徐冉不说话了。
紧接着徐老爷又道:「但宋夫子能让你为全堂学子讲解,说明你对此题解法掌握得很透彻,确实值得表扬。其二,学而不知者,当不倦问学,当日你虽然没有做出你娘出的题,不过你懂得事後去问,去寻找解题方法,这是一种好学精神,为父甚慰。」说完,他挟了块红烧肉放进徐冉碗里。
徐冉吃着红烧肉,一顿饭解决得开开心心。
晚上回了屋,萧氏来屋里交代了几句,递了个红缎口虎皮荷包,说是白天去大观庙里求的,她道:「是无忧方丈亲自加持过的,今年统共就给了五个,四个给了襄王府的世子郡主,剩这一个被我求了回来。无忧方丈的学思符最是灵验了,当初你大姊考高学,也是戴了这学思符。冉冉,你再辛苦些,熬过这两年,等上了高学就好了。」
徐冉想起当年她高考的时候,她妈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山上烧香拜佛,保佑她能够考入明星大学,可惜当时她早恋,与心仪大学擦肩而过,只上了个普通的本科,现在想想,真是浪费了她妈当年烧的那些香。
徐冉拿了荷包随身系着,抬头对萧氏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考入高学的。」
正是斗志昂扬时,萧氏打断她,「不只是高学,得是明晖堂才行。」
徐冉一愣,明晖堂就明晖堂吧,伸手就能碰到的那不叫目标,跳起来努力构到的,才能称之为目标。
为了表达自己好学的决心,徐冉开始每晚都让红玉、翡翠给她念催眠文。
什麽样的催眠文呢,当然是最简单、最朗朗上口的《声韵启蒙》。
至於为什麽要念这个,红玉和翡翠也觉得好奇,这三岁小孩才学的东西,二娘子怎麽突然想起这个了?
对此,徐冉在内心表示,只有这个她才听得懂呀!古人三岁识字学韵,作诗作赋信手拈来,她要想赶上别人,肯定得从基础补起。
一边学习一边睡觉,简直不能更赞了。而且传出去多好听,徐二娘子连睡觉都在背书,多麽值得敬仰的精神!
红玉、翡翠的声音语调恰到好处,她们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背起书来就跟唱歌似的。「会服侍人」这四个字,包括的可不仅仅是端茶递水打下手,更重要的,是能够为主人解闷,不用琴棋书画一应俱会,但至少是要会一点的。
徐冉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能是由於睡觉前的放松状态,她这几天听下来,倒也能背出一大段了,而且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红玉、翡翠见着自家二娘子闲来无事时哼上几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跟刚说话学字的儿童一般,虽然幼稚,心中却放下了块大石头。
前阵子二娘子病殃殃地,整天躲屋里不见人,偶尔见到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恐二字,弄得她们差点要向老爷夫人禀告,二娘子是不是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