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婚后(7)

第十六章:婚后(7)

“李越姐姐,你帮我给潘登买点麦片就行,我婆婆让我今天带麦片回去。”“能吃麦片了?”李越很惊奇,按李越的想法,一岁以内的婴儿应该只会喝奶,“那长牙了吧?”“牙?”周蒙茫然地说,“还没吧?”“嘿。”李越伸手拍她,“你说你这个糊涂妈。”周蒙脸红了。不知怎的,潘登快一岁了,她还没有当妈妈的心情。生产后的一段时间,她晚上经常做梦,每一次都梦到又回到大学里去了,戴妍、刘思梅、谢丽丽、方青、翟鹤,她们都是老样子,还有大萍、二萍。她自己也是老样子,额前的碎发老是长不齐。梦里的季节永远是夏天。夏天,傍晚的时候,她妈妈总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等她回家吃饭。那时候,她还没有遇到李然。在母亲的庇护下,整日无忧无虑。那天,提着李越买的十盒“桂格”麦片回到公婆家,趁着没人,周蒙把洗干净的手指伸进潘登的小嘴里。她摸到了两粒小小的突起。潘登以为她在跟他玩游戏,两只小胖胳膊起劲儿地抬着,咧着嘴“咯咯”地笑。很想抱他一下的,可是没有。小时候,家里也养过一次猫,她哥哥讨来的,刚出生几天的小猫。周蒙一直离那只小猫远远的,直到一天晚上,妈妈和哥哥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大概那只小猫比她更感到孤单,周蒙走到哪儿小猫跟到哪儿,她要是关上门,猫就用爪子扒着门呜咽,是呜咽,她能听出它的委屈。因为不忍心,周蒙打开门,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小猫的脊背,它的两只前腿立刻攀上她的手腕,小小的身子蜷了起来。那么温暖、脆弱、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周蒙刷地站直了,用力挣开那小身体,逃到邻居家去了。周蒙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悸动。而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逃开了。第二天,小猫被送走了,方德明女士厌倦了女儿的恐猫神经质。但那温暖而脆弱的触觉,被周蒙的皮肤长久地记忆下来。其实,签证6月就下来了,一开始周蒙是借口“新东方”的GRE课程还没有结束,后来又说身体不好要看中医。不是不想念潘多,李越讲的“午夜梦回,孤枕难耐”,也不是没有。可是一个人的日子着实安逸,仿佛又回到了清纯的少女时代,不用说话,不用说一句废话。再想到一出国就要开始的繁重学业,要担负的许多责任,周蒙只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她现在有一点儿明白妈妈当年为什么不热心调回北京,与父亲团聚。对儿女尚可敷衍,对着丈夫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婚姻生活不是不累的。不结婚呢,又至为寂寞。李然是这一年的年底离的婚。从扬州开完笔会一回到昆明,杜小彬就着手开分店的事儿。店址她早就看好了,在昆明市最繁华的区段,原来是个茶楼,改建装修,应付环卫税务各个政府部门,请师傅招店员,开业剪彩,报纸电视大做广告,忙得杜小彬恨不得有八只手。这些琐事杜小彬不指望李然,本来,他就不赞成开新店。李然每天的事物是上午去老店看看,生意忙的时候,他也掌机,他快。也有熟客人约好时间指名要李然来拍,那多数都不是拍婚纱照。李然的另一件事儿是每天接送咪咪上幼儿园。只要他不出外,人在昆明,咪咪一定紧跟爸爸。晚上九点钟咪咪睡下后,李然有时会开车出去,去一家缴年费的俱乐部打台球,多数时间他会在那里碰到杜小彬。如果没有别的应酬,杜小彬在店里结完账以后会去俱乐部游泳,每隔三天杜小彬必要蒸一次桑拿,以保持皮肤的润泽光亮。大概深夜一点左右,夫妻俩一人一辆车双双往家开。家在昆明近郊的别墅区,在家里他们各有各的卧室,杜小彬在楼下,李然在楼上。李然有吃宵夜的习惯,宵夜都是杜小彬给他做好端到房间里,一般也就是一碗汤面加个炒素菜。李然吃宵夜的时候,杜小彬会跟他谈谈店里的事儿,或者告诉他某个应酬场合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去的。如果杜小彬穿睡衣过来,通常她会留下来过夜。每隔一两个月李然都会外出,有时候是外地请他,有时候是他自己出去转转。近的,是跟云南接壤的几个省份:广西,贵州,四川,他轮着去。远一点儿的,他也去过宁夏和青海。杜小彬老有一种感觉,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并非没有恩爱的时候。1995年他们刚开店,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忙,白天忙晚上更忙,修片洗片,都没有在四点以前睡过觉。可那也是他们夫妻最恩爱的时候,不止一次,晚上在店里,两个人忙着忙着,李然会走过来一把抱住她……那一段他们经常睡在店里,那一段李然特别知道心疼她,她做一次人流,他一个星期不准她下床。一旦稳定下来,他又恢复了淡漠。10月,分店开张不久,李然开始彻夜不归,连女儿咪咪都不管了。杜小彬听说李然是在一家娱乐城玩,还是玩台球,不过是赌钱的,旁边有人下赌注,听说赌得很大。还听说,有一个女人经常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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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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