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另一个(2)

第十五章:另一个(2)

有可能进入良好的睡眠状态。周蒙后来的经验是,吃过一点儿东西他更容易睡,好像狗在饭后要打个盹儿。五点半,周蒙下班的时候潘多还没有醒,他睡了总有两个多小时了。看来,今天这顿晚饭周蒙是请定了。她走过去想叫醒他,还没张口呢,潘多敏捷地从臂弯里扬起头来,咧嘴一笑:“可以走了?我请你吃饭去。”潘多说着捞起搭在椅背上的黑皮夹克。刚才他真睡着了吗,还是养神呢?“我请你,今天是你给我帮忙。”周蒙客气地较真说。潘多没言声,等出了公司走进电梯,而且电梯门关上了,他掏出钱包,又是那么孩子气地咧嘴一笑:“咱们比比,谁兜里钱多谁请。”周蒙瞟了一眼他钱包里的内容,不准备跟他比了。钱是没有他的多,岁数,她可能比他大。在吃饭的过程中,周蒙证实了这一点,表情一下子勉强起来。她不知道她的勉强对潘多的影响。直到现在潘多还没觉着周蒙有多漂亮,尤其不喜欢她身上那件青不青黄不黄的毛衣,把脸色都衬暗了。心眼儿好是真的,点菜的时候,她没点一样贵菜。可不是每个女孩儿都会这么手下留情,尤其略有姿色的,她们大多数理所当然地宰你一顿。然后,她突然沉静下来,她沉静的样子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特别的是,跟潘多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特别不一样。潘多早知道周蒙比他大,大怎么了?他又不是没有交过比自己大的女朋友。“你不是北京人?那你讲话怎么没一点儿口音?”他们北京人喜欢这么夸外地人:“你讲话没口音。”周蒙笑笑:“我当过语文老师,语文老师讲话不能有口音。”“怎么不当了?”“不想当了。”“为什么不想当了?”周蒙喝一口茶,双臂一叠,老气横秋地问:“你大学刚毕业吧?”潘多不服气地说:“刚毕业怎么了?你不就比我早毕业一年吗?我知道,是因为生活,对吧?”周蒙大笑:“对对。”“有什么好笑的。”潘多愤愤不平地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自己也笑了。笑了一下,他不笑了,往椅背上一靠。“别以为我不懂。”潘多老练地弹着烟灰,“信不信吧?我差一点儿就是孩子他爹。”周蒙不信,他自己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信,为什么不信?”她说。看得出,她说信了,他有几分乱了。周蒙掂掂茶壶。“又空了?”潘多惊讶地说,“你真能喝水。”“能吃能喝。”周蒙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知不觉,他们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周蒙是上个星期刚搬的家,她爸爸给她从所里要了间单身宿舍,挺大的,有16平方米呢。为了让女儿住得舒服点儿,周从诫还从所里请了两个工人,刷了房,装了自来水龙头,铺了乳白色的地板砖。曹芳来看过,背过身嘀咕一句:“还是疼闺女。”为了周蒙这间单身宿舍,周家牺牲了新楼的三室两厅,代之旧楼的一套三居室。曹芳是看着新楼成长的,还没竣工呢,她就到楼里实地勘察了好几次,怎么装修、添什么家具、家具怎么摆心里都有一本账。得,白费心思了。“你妹妹的个人问题还不解决啊?她不急,我还急呢。”曹芳跟周离抱怨。有了属于自己的16平方米,周蒙更没什么可急的了。今年冬天,周蒙没有添一件新衣服,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这16平方米上。预算三千,实际多花了一倍还不止,这都是张晓辉垂帘听政的结果。到后来周蒙都糊涂,这到底是她的房还是人家张晓辉的房?虽然没有自己的房,张晓辉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看装修杂志逛家具店。有一阵儿,她老去“贵友”,“贵友”当时有个北欧风情家具展。每天下午五点半一下班,张晓辉就去“贵友”和那些典雅的家具约会。周蒙陪她去过一次,旁听了张晓辉跟一位导购先生探讨把家具运到四川的种种细节。那是一套丹麦家具,全买齐了,张晓辉也别想开店了。“你真买呀,还是拿他开涮呢?”好容易摆脱了热情的导购先生,周蒙小声地问张晓辉。“怎么叫拿他开涮呢?我是他们公司的潜在客户。”张晓辉说了一句广告术语,握紧拳头,“以后,以后我会买的。”这个以后,是下个世纪。2000年,圣诞刚过,周蒙在美国接到张晓辉从四川绵阳发来的一份特快专递,拆开来,一大叠彩色照片,没有信,晓辉只在一张全景照片后面写了三个字:我的家。晓辉一直渴望有一个家。那也是一个诚然美丽的家。不知道是增添了它寂寞的美丽还是减少了它平凡的温馨,这个家没有男主人。在1995年12月以前,周蒙的16平方米也没有男主人,所以她想买个单人床就行了。张晓辉从另一个角度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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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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