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满屋子的蜘蛛
“舒玛,舒玛?你在哪儿?我听不见你,你在哪儿?”
然而,四周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床下又传来讨厌的老鼠的动静。
“啊——”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像是老板娘阿莎。
究竟发生了什么?穆沙摸索着找到火柴,点起油灯,翻身下床。然而,就在这一霎那,眼前的景象让穆沙也差点惊叫出声。
蜘蛛。满屋子的蜘蛛。床下的“淅索”声根本不是老鼠在捣乱,而是成百上千只毛茸茸的黑蜘蛛。
穆沙强忍心里的恶心,把火柴放进裤兜,拿起油灯,眼睛一闭,踩在这些蜘蛛的身上跑向房门。他能感觉到有些蜘蛛被他踩扁了,而更多的则是挥舞着八条长腿向他围拢过来。穆沙管不了那么多,他飞快地打开房门,但门外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铺天盖地的蜘蛛把整个旅店从里到外都裹了一层,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都被这八条腿的丑陋生物占据了,一眼看去两层楼面像是重新刷了一遍黑漆。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蜘蛛,而是龙,一条长着翅膀的真正的龙。
这条龙的个头并不算太大,似乎还只是头幼龙,就像是一只大狗的个头。它披着厚厚的红色鳞片,背上长着两只蝙蝠似的翅膀,有着像钢针一样尖利的爪子。然而,无论它的样子多么可怕,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它是活生生的龙,而除了在画片上,有谁见过龙呢?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
旅馆大厅里的情况一片混乱。有人尖叫着踩着密密麻麻的蜘蛛,有人压根就被吓呆了,傻站着不知所措。而那条龙显然是蜘蛛的头领,它盯住了一个人,张开翅膀把她堵在一个角落里。穆沙看到了一缕金色的头发,那是老板娘阿莎。
阿莎的手里举着一个平底锅,似乎妄想把它作为武器。但面对近在咫尺的幼龙,她显然吓坏了,手不停地颤抖,连喊都喊不出声了。幼龙眨了一下眼睛,张开了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穆沙高声地喊了一声,抡起手里的油灯向幼龙的方向掷过去。油灯准确地落在了幼龙的脑门上。幼龙对这突如其来的抵抗恼怒极了,它回过头,狠狠地用那双凸出的绿色眼睛盯着穆沙。油灯落在地上,燃起了一小片火焰,蜘蛛们纷纷向后退去。
穆沙的心怦怦直跳,手神经质地拽着裤兜,几乎都要把里面的火柴给碾碎了。他强迫自己镇静,慢慢地向房门口靠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幼龙突然展开双翅,飞向二楼,向一颗炮弹似的飞速扑向穆沙。穆沙却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直到幼龙的头上的尖角就要擦着穆沙的鼻子了,穆沙突然往旁边一闪,幼龙刹不住车,一下子撞开穆沙身后的房门,整个跌进了房间。穆沙飞快地锁住房门,一边跑一边喊:“快!大家快上露台!”
大伙惊魂未定,穆沙刚才的举动让每个人都精神一振。听到穆沙的话谁也没有怀疑,一个个飞快地向二楼的尽头跑去。
蜘蛛行动起来,一个黑色八脚大军向穆沙的方向开动了。幼龙大力地拍打着房门,发出狂躁的吼声。
阿莎拿着平底锅,一边跑一边乒乒乓乓地打蜘蛛。跑到穆沙身边,却忍不住问了一句:“去露台?为什么?”
“快去!没时间解释!”穆沙正把酒桶的盖子一个个打开,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向阿莎吼了一句,“快去!”
阿莎一怔,这个毛头小伙子身上似乎有种不一般的气魄,她点了点头:“我来帮你!”说完她扔掉平底锅,也不问为什么,帮着穆沙打开酒桶的盖子。
素不相识的老板娘的信任,使穆沙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舒玛的话,“为了你爱的人,为了爱你的人!”穆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幼龙拼命撞击着房门,房门被撞出了一个洞,幼龙的爪子已经探了出来,眼看就要把门推倒。
穆沙用力推倒了身边的一个酒桶,排列整齐的酒桶向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倒地,美酒流淌了一地,一股刺鼻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
“走!”
穆沙掏出裤兜里的火柴,拉起阿莎迈开步子向露台的方向跑去。身后,幼龙已经打碎了房门,伴着一声可怕的嘶吼,幼龙向两人猛冲过来。
露台的小门就在眼前了,穆沙用尽力气把阿莎推了进去,自己手脚并用几乎是爬进了露台。就在踏上露台的一霎那,他飞快地划了火柴,往身后抛过。
火柴落在地上,酒精顷刻间燃烧起来,一条火舌向幼龙的方向直窜过去,一转眼幼龙便被大火包围了。幼龙发出凄烈的叫声,成了一团火球。它挣扎着向露台扑过来,身上的火苗使它看上去更可怕了三分。它的嘴里喷出一股黏糊糊的液体,沾在穆沙的身上,穆沙管不了这么多,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脚,飞腿扫中了幼龙的头。幼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倒在地上,终于,地面上的烈火把它吞噬了。
蜘蛛们的下场更悲惨,这些天生怕火的生物,完全乱了方寸。有的昏头昏脑钻进了火焰,被烧成了灰烬;有的往天花板逃窜,却被热气烤晕了落在了火堆里;剩下的被大火震慑住了,舞动着八条腿,一溜烟地逃走了。
所有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穆沙软软地瘫在地上,身上的液体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穆沙徒劳地想抹去这个味道,反而被熏的直犯恶心。
“人都在吗?有谁拉下吗?”阿莎是头一个恢复理智的人,她忙着清点人数。
“游吟诗人没在。”不知谁说了一句。
霍尔金夫?穆沙的心里一颤。
“睡觉前,我看到他出去了,没回来。”
穆沙的心又放了下来,这个傲慢的白胡子老头虽然讨厌,但穆沙可不能把他丢在这片火海里不管。
火势越来越大了,渐渐蔓延过来了。阿莎指挥大家从露台上的防火梯爬下去。就在大家往露台边上走去的时候,阿莎突然一声惊叫。
“天哪!”
顺着阿莎的视线,大家抬头望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远处的飙风旗杆上的镇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霍尔吉夫那件醒目的白袍。白袍迎风飘扬,上面有一个鲜血写成的大字:
M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