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二十二)

色(二十二)

如果不是许点点提醒,吴桐就忘了今天是中秋节。奇怪的是双樱也没打电话叮嘱他买这买那,莫非她也忘了?当着许点点的面他没打电话向双樱询问,先让小汪把她送回家,这时他给双樱打了电话,问双樱今晚是不是去姥姥家过节。双樱没好气地说句:“去不去你看着办。”就把电话挂了。吴桐被堵得难受,又不知双樱耍态度为哪桩,只得忍着。到了自家的门口,他让小汪等着,自己进家从书橱上取了本《英汉大词典》,夹在腋下下了楼,让小汪把他送到岳母家附近的一座商厦门口,就让小汪回家过节。吴桐进到商厦,依照往年惯例采买了一大包东西,提着去了岳母家。节日真是个匪夷所思的事物,本是一个空洞的时间概念,而一旦到来,就异乎寻常有声有色地呈现于人们的面前,这就是所谓的节日气氛。吴桐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不是表面上,表面上过节的因素是一应俱全的,人该到的到了,东西该买的买了,他感觉到一种很沉闷的介质在空气中弥散着,同时意识到这不谐气氛的发源地是双樱。联系到今天她一系列的表现,他断定自己的判断不错,而且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呈现在双樱的行为上。一家人都在忙活,唯独她“大小姐”似的(也确是他们家的大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并以脱粒机般的效率大嗑瓜子,瓜子皮乱扔,他进门连看都不看一眼,似乎与她全无关系。电视里演的是家庭情景喜剧《我爱我家》,可从她表情上看,演的不是喜剧而是悲剧,满目疮痍。他心里一阵不悦,刚想说她几句,丈母娘及时向他丢眼色,意思是:又发毛了,别理她。他就作罢。进到厨房对正在做菜的双桃说:“你要的词典我带来了”。双桃说:“谢谢。”吴桐又吃惊又觉得有趣,大概从他认识这个小姨子那天便没讨她说过这两个字,无论他做了什么应当感谢的事。他问:“怎么,要学英语了?”双桃笑笑说:“试试,不知道行不行。”吴桐说:“我想没问题。”不是廉价的鼓励,而是从心里觉得双桃能行。从上回当假“吴太”的表现,他看到她的一种潜质:可塑性。双桃说:“哥,你得当我老师。”吴桐说:“我差不多忘光了,怎能教你。”双桃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大学生教我这个中学生小菜一碟。”吴桐问:“你现在是什么基础?”双桃说:“我只会说三句话:BYE,BYE(再见)、THANKS(谢谢)、MORNING(早安),对了还有一句English(英语)。”吴桐笑了,说:“真是这样我还能当你的老师,只是我太忙,时间有限。”双桃说:“我知道你忙,可我是闲人,我就候你的时间,见缝插针。”吴桐觉得双桃想得周到,便点了点头。双桃满意地笑了,悄声问句:“哎,你惹我姐了?”吴桐摇摇头。双桃说:“那她咋像个受气包似的。”吴桐说:“你还不知道你姐,整天莫名其妙。”双桃神秘地笑笑:“哥,看在拜师的份上,我教你一招,要是你认准自己没错,就别退让,叫她明白自己错了,明白不能拿着不是当情理。女人是你越让她,她越不明白事情。哈哈,我这话你可别告诉我姐呵。”吴桐也笑了。这时听双桃问道:“活鱼,想吃清蒸的、红烧的,还是油泼的?”吴桐说:“你姐不是喜欢吃油泼的吗?”双桃挑挑眉毛说:“我是问你。”吴桐不由心里一热,说:“那就清蒸吧,活鱼清蒸最好。”双桃说:“知道了。”吴桐又看了双桃一眼。“给好好打过电话了吗?”全家人坐下后,双樱妈问双桃。“打了。”双桃一边倒酒一边说。“一家人就少了她一个。”双樱妈说着眼圈红了。“妈,看你,好好在外面挺好的。”双桃安慰说。“好不好谁知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妈。”双樱妈掉下泪来。“喝酒喝酒。”双樱爹举起开宴酒,“过节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抹鼻涕抹泪算哪一出!”“爹,妈,祝您们二老中秋愉快,健康长寿。”吴桐举杯说,说时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在乡下的亲爹妈。“遍插茱萸少一人”,这里少的是好好,那里少的却是他呀。一杯下去,尽是苦味儿。“桃子,我想起来了,该把尚朝人叫来一起过节呀。”双樱妈说。尚朝人就是双桃最近在谈着的对象。“倒是,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双樱说,这是吴桐进门后听她说的头一句话。“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双樱妈说。“不要。咱一家人过节,叫他来掺和啥。”双桃说。“瞧你说的,你和他……”“要散了。”双桃打断双樱的话说。全家人的眼光都聚在双桃脸上,像要看个究竟。“散了?不是谈得好好的吗?”双樱妈放下筷子说。“谁说好好的?我从来没说。”双桃说。“不就是嫌乎人家花钱紧,论过日子,那是长处,不是短处。”双樱教育说。“反正我看不惯,穷酸,钱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像他那么穷过一辈子也过不富。”双桃振振有词。“那你打啥谱?就这么谈一个丢一个,一直谈到白头?”双樱妈问。“嫁是要嫁的,我凭什么不嫁,可不能乱嫁。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已经嫁错了一回,不想错第二回。”双桃说。真是风云突变,好端端的团圆节变成双桃的婚嫁辩论会。“那咋样才算没嫁错郎呀?”双樱质问双桃。“你就没嫁错呀。”双桃说。“哼,你知道个屁哩?”双樱横了双桃一眼又捎带着吴桐。“桃子,打盆理正盆,打碗理正碗,说你,你就别挂拉你姐。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和尚朝人散是不是有了别人?”双樱爹说。“算是有吧。”双桃说,“当然,现在只是个目标。”“目标?啥目标?”双樱妈问。“目标就是追求对象呀。”双桃说。“追求?追求个屁哩。”双樱妈火了,“那个‘姓曹的’不也是你追求的么,弄个鸡飞蛋打,你还不草鸡?!”“妈,提姓曹的干嘛,他是孬种,不值得追求,算我瞎了眼,这个人值得我追求,我相信自己。”双桃说。“他是谁?”双樱妈盯着双桃问。“马尼。”“……什么?”“马尼,马尼。”双桃又连说两遍。“啥个怪名,听名就不是牢靠人。”双樱妈说。“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双樱问。“澳洲人。”双桃回答。吴桐一直在旁听,听到这里他的心格登一声,想:双桃说的这个澳洲人莫非是那天那个总裁助理?记得好像是叫马尼。他似乎又不相信,单是一面之交就当成了追求对象,这也太那个了吧。为得到证实他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个马尼我是不是见过?”“你见过哟。”双桃说。全家人又一齐把眼光歪向吴桐,好像这出戏里又一名主角登台。“怎么回事?”双樱首先发问,很警觉的神情。吴桐就把那天宴请外宾的事讲出来。也讲到马尼。“这……这不是在做梦吗?啧啧,还看中一个外国人,你看中人家,人家能看得中你?”双樱妈摇头不止。“我有这个自信。”双桃说。双桃的话使吴桐想起那晚马尼的表现,看出他对双桃感兴趣,但这并不说明什么问题,当时双桃的身份是人妻而不是单身女子,马尼即使有好感也属泛泛,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而双桃竟想入非非,闹半天学英语就是为了挂拉马尼,也太自说自话了吧。“不中不中,外国男人靠不住。”双樱爹表态并说明理由。“我看中国男人更靠不住。”双桃回句。“胡说,你的意思小吴也靠不住?”双樱爹问。“哼,靠不靠得住,问问他自己。”双樱冷言冷语。吴桐不想让双樱拿自己说事,便把话题转向双桃,他问:“双桃,你和马尼已经到什么程度了?”双桃问:“哥,你什么意思?”吴桐问:“单独见过面没有?”双桃摇摇头:“还没有,等把英语速成速成,再……”双樱妈说:“现上轿现包脚啊。”双桃愤愤说:“我不和你们说了,说也说不到一块,等着瞧好了。”双樱妈哼声说:“等着你领回个外国女婿?”双樱问:“你和尚朝人的事彻底吹了?”双桃说:“还没有。”双樱说:“挂着?”双桃说:“我说过和他不太合适,散伙。可他不算完,我有啥法?”双樱叹口气说:“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尚朝人很不错的一个人,不吃基围虾就不能过日子啦,真是的。”双桃说:“也不单是基围虾的事,没个男人气概,婆婆妈妈,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双樱说:“你要是打意要散,就明确告诉人家。”双桃说:“我说了,他非要再见一次不可。”双樱说:“那就见一次,把事说开嘛。”双桃说:“我不想见,觉得别扭。姐,要不你再替我见见,把事跟他说清楚。”双樱说:“去你的。”双桃说:“我不是也替过你吗?”双樱说:“我不会再让你替了。”双桃问:“为啥?”双樱说:“不为啥。”双桃说:“姐,求你啦。”双樱说:“求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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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与情欲的诱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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