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二)

色(二)

下班前,双樱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妹妹双桃,叫她下班立刻回家,说有事情。双桃所说的家不是她自己的家,是父母家。双桃说有事情,她也大抵清楚是什么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嘴上还是答应了。她不是不愿回父母家,也不是脱不开身,吴桐晚上有事她倒乐得和独生子去爸妈家吃现成的,她是不愿受双桃的颐指气使,反感双桃四十年一贯制对她耍老小脾气。其实说小也实在小不了多少,她俩是孪生姐妹,双桃比她晚出生半个时辰,只是半个时辰之差便在她们之间形成长幼有序,确定了姐姐与妹妹的身份与责任。从小双桃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姐姐应该让着自己,久而久之,连双樱自己也认同了这种不平等局面。双樱在下班前一分钟给儿子萌萌打了电话,萌萌的同学有手机,双樱(包括吴桐)有事找萌萌都是通过同学的传递。她告诉萌萌她要去姥姥家,问他去不去,不去就回家做作业,饿了先吃点饼干,等她回去做饭。萌萌说要自己回家。其实不用问答案已预料到,萌萌巴不得有一个人的自由好和同学去网吧。双樱回到父母家双桃已在。说“已在”有些不确,自双桃离了婚下了岗,就开始泡娘家,尔后又“瘦驴拉硬屎”(缺乏经济来源)把女儿送到北京一所舞蹈学校。成了孤家寡人,更是在娘家安营扎寨了。嘴上说是方便照顾父母,事实上把这当成旅馆饭店,白吃白住。都清楚的,可没人肯把事说破。一是双桃从小被娇纵惯了,不大好惹,另外也觉得她也是可怜,特别做父母的,总是对境况不好的子女心存怜悯。殊不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双桃的可恨在于任何时候包括自己处于人生低谷靠别人接济时都是那样居高临下,倒驴不倒架,对人发号施令。果不出双樱所料,双桃叫她回家仍是那桩让她大感头痛的事:给她当替身,与别人介绍的男人见面。双樱的脸拉长了,不吭声,心里很不痛快,反感。让别人当替身选婿,这等蹊跷事也只有双桃才想得出做得出。离婚后不时有人给介绍对象,开始傲得要命,一概不见,她幻想着有朝一日白马王子会自己奔到她面前,单腿跪下向她求婚。可一晃几年过去,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她自己又下了岗,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女人的年岁不是闹着玩的。“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这市面上的话她不会没听说。她开始见了,一连见了几个都不满意,就打住,说这么像买东西似的挑来挑去早晚会挑花眼,有好的也漏过去了。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她提出让双樱先替她见人,过头遍“筛子”,要是双樱觉得还好,属可考虑范围,她再接上,往下谈。说起来尽管双桃这一创意荒诞不经,但却有可操作性,姐妹俩模样身材甚至说话的腔调都极相像,差别不能说一点没有,却不是陌生人能发现得了的。问题是这种可操作是建立在为难双樱的基础上。开始双樱不同意,不愿干这种既荒唐又尴尬的事,后经不住双桃的软硬兼施的缠磨(不排除成全妹妹的一份好心),答应了。前后替双桃见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她觉得不错,可以考虑,荐给了双桃,双桃开始也说行,可谈了几回又说不行。拉倒了。双樱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想再替她干这劳什子事了。大概双桃也意识到双樱要“撂挑子”了,待双樱一进门便笑脸相迎,颠颠地帮双樱脱外套,拿拖鞋,尔后又拿出一件和穿在自己身上一样的T恤衫,递给双樱,话是不用说的,从小到大,父母每回给她俩买衣裳都是一买两件,成了习惯,两人结婚后,也互相给对方买,因尺码相同,总买不错,一人穿好另一人也穿好。不过后来双桃离婚下岗(用她们爹的话说是“屋漏又逢连阴雨”),生活拮据,就多是双樱替双桃买衣服了。说起来,双桃买东西是有眼光的,有审美方面的天才。“挺好的。”双樱接过衣裳,眼睛却看着双桃,双桃是她的镜子,看见她就等于看见了自己。“当然好了,看谁买的么?”双桃面露自得之色。“王婆卖瓜。”双樱妈在一旁插言。“双樱妈”是她们爸的叫法,冠以双樱大约她是老大的缘故吧。“多少钱?”双樱问。“一万。”“别闹,到底多少?”双樱拿出钱包。“衣裳28,跑腿费9972,加在一块不是一万?”双桃油嘴滑舌。双樱不理睬,拿出三十元钱递给妹妹,说句跑腿费两块。“真抠。”双桃接了钱,财源短缺使她无法潇洒,平常双樱给她买东西是执意不要钱的,反之双樱一定照单付款,已成惯例。“穿上看看。”双樱妈说。其实双桃穿了,双樱试衣已变得没有必要,可双樱还是从了妈妈,或者说满足妈妈,从小时到现在,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宝贝闺女站在面前是妈妈永远的欢愉和骄傲,她不想剥夺妈妈的这种幸福感。她拿着衣裳朝双桃现在住着的房间走,被双桃一把扯住,嚷嚷:“看把你封建的,好像我们没看过你的光身子似的。”“死贫。”双樱被双桃说红了脸,张着手不知所措,双桃就不由分说伸手解她的扣子,衣裳脱下又环过手解乳罩扣子,吓得双樱连忙抱臂护住:“干嘛呀,干嘛呀!”“真老土,穿这样的T恤哪有带乳罩的。”双桃指指自己,“你看看,看看,这多显形。”双樱拿眼去瞄双桃,双桃的胸确实没有乳罩的轮廓,一对圆乳隆型真切,挺立向前。“这咋行哩。”双樱嘟囔着,终是放弃抵抗,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双桃,从小就是这样,双桃总是驾驭着她。“你自己看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噢。”双桃把双樱往穿衣镜前推。双樱像看别人似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准确地说是看着自己的胸部,看着看着心加速跳起来,她不由得想:大概这就是男人眼里的性感吧。“就这么穿着回家,你那口子瞧见,准晕。”双桃说。这个双樱不听,把衣服换下来,回到正题问双桃这次要见的是什么人,在哪里见,双桃就正经起来,一一做了说明。双樱惦记着儿子,出发前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双樱急了,又打他同学的手机,同学说他没和萌萌在一起,她问知不知道放学跑哪儿去了,同学说不知道。挂了电话就有些神不守舍,要回去找萌萌,双桃急了,说见面的事咋办?双樱说另约时间吧,双桃不同意,嚷嚷说已经约定了嘛,哪能说变就变呵。双樱愣了半天,还是依了双桃。像往常一样,每有争执,双桃总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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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与情欲的诱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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