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初见方孝孺
终于要见到方孝孺了,虽然知道这是个必然的结果,但是肖健依旧是做好了十足的功课,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方孝孺应该是很古板的人。
朱元璋形容其“端庄严肃”。
那就应该是一个固执而又偏执的老头吧,反正当初在另一个时空上大学的时候,被形容成端庄严肃的教授们,基本上都可以这么理解。
没有坐马车,也没有梅府家将的保护,肖健行走在大街上,午膳刚过,南京八月的天气依然闷热,知了在不停的嘶叫着,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期。
方孝孺家住石坝街,和六首状元黄观毗邻而居,过了夫子庙泮池东面的文苑桥,就见到密密麻麻的建筑丛林,全都是标准的三进庭院,估计是朝廷专门为学士们建造的府邸。
按照黄彦清的指点,过了文苑桥,第四家就是方学士的居家之处,而第五家,就是黄观的住所,基本上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差别。
青瓦白墙,朱红的大门,并没有像是影视剧中拍摄的那样,大门正中央悬挂着“XX府”的牌匾,也没有虎背熊腰大汉在门口宿卫,整个石坝街,都显得静悄悄的。
站在文苑桥上,仿佛看着河岸两边整齐的翠柳,但是却将雷达探测系统,扫描了一下,自己的身后,跟着至少二十个便衣的卫士,自己进去之后,他们就会将附近封锁起来,一直到自己出去为止。
放下心来,走到第四家门前,抬起粗重的门环,轻轻的叩了三声。
“叽......”
沉重的朱红大门,缓缓的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充满皱褶丘壑的脸庞,老眼昏花的上下扫视了肖健几遍。
“小子肖健,受邀前来拜会方学士,请老人家通传一声可好?”
肖健连忙闪到一边,抱拳一礼道。
“不好!”
老者嘴里嘟囔着,随后又将大门使劲的拉开了一条缝,接着说道:“老人家我跑到后院再回来要半个时辰,你让我跑我就跑啊,你自己进去吧。”
说着,十分困难的将身子闪在一边,静静的等待肖健进来,他好关上门,再去眯上一会,年纪大,天气又热,老人家是伤不起啊。
肖健诧异了,这家谁是主人?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遂慢慢侧身进来,生怕碰着了这位老人,看着其摇摇欲坠的样子,自己就算是不使劲,估计他也受不了。
老者关上门,指了指后面,道:“二进左侧第二间,他就在那里等你呢,还有那个状元也在。后院别进去,那是女眷所在,年轻人总要有个顾忌。”
肖健哭笑不得,敢情我是来看女眷的了。
也不好给老人家讲道理,道了声谢谢,就径直前往寻找了。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趁着调整下呼吸,见历史中这个充满争议的名人,真的有点压力,有些像是上一辈子见校长的感觉。
正准备上前敲门,却听见“吱”的一声,一个面相极为儒雅的青衣男子正好出来倾倒残茶,差点没有泼肖健一身,两人都吃了一惊。
肯定是黄观,肖健心道。
“是肖健同学吧!”青衣男子却是出声了,接着说道:“算着你也该来了,但没有想到这么有缘,进来吧。”
说着,很随意的换了个方向,将残茶泼在一树海棠上,随即进屋,没有办法了,整了整衣服,肖健也随之而入。
顿时世界观就被颠覆了!
八月虽是残夏,但是依旧有秋老虎之说,南京地处江南,本来就天气湿热,此时正值下午三点左右,房间门却是紧闭,所以是热气腾腾。
肖健虽身着薄绸衣衫,依旧是汗流浃背,按照他的想法,方孝孺要见自己,会选择一个花园凉亭之类地方才是,但没有想到住的却是如此简陋,没有看见花园,凉亭更是无影无踪,方孝孺竟然是在家里的书房接待自己。
房门紧闭,就算是前后开了几扇窗户作为通风之用,但依然闷热难当。
黄观好似不畏热一般,穿戴的整整齐齐坐在那里,鬓角连汗水都不见一滴,正在书案后面坐着的应该是方孝孺吧。
房内算上自己只有三人,只能是方孝孺了,此时却是像是乡下老农般的,穿着无袖短襟,在那里袒胸露怀的,哪有一点学士风范。
这就是方孝孺?
完全和端庄严肃搭不上半点关系啊!黄观戏耍般的看着肖健那快要崩溃的表情,心里想着,也幸亏知道老夫子这样调调的人少,否则威信就会大大的降低。
肖健定了定神,很标准的向方孝孺行了一礼,道:“学生肖健,拜见方学士!”
幸亏不是方孝孺真正的学生啊,在此时的大明,学生见老师,是真的要跪拜的,天地君亲师,虽然是最后一名,也要跪的。
“听说董学士想要收你为学生,却被你拒绝了,那老头回来之后被气的不轻。不过如果我想收你为学生,不知道你会不会拒绝。”
怎么人人都想让我当他的学生,难道我的天赋已经天下闻名了吗?
肖健沾沾自喜了一下,随之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儿,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回答道:“学生虽才疏学浅,但却不想让两位学士之间有所罅隙!”
黄观诧异起来,这小子牛上天了,又拒绝一个翰林学士的邀请,还以“不想两位学士新生罅隙”这个高明的借口,这样一来,董伦就算是知道了,也怨怼不了肖健,反而会觉得倍有面子。
这小子,有点意思,黄观抚摸着下颌本来就不多的胡须,暗暗的对肖健也有了一丝兴趣,觉得对方和对自己的胃口,是不是也邀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学生呢?
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方孝孺,正好看见肖健端起桌上的茶壶,恭敬的为方孝孺倒了一杯浓茶,露出殷勤之色的望着方孝孺。
黄观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既想得到师生之宜的好处,又不想受到师生之间约束,根本就不是为了他人着想的高尚,而是一种狡黠的机变。
看出了这些,黄观不由对这次见面,有了期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