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三(2)

但毕竟,这是在美国,在这里我不认识谁,也没人认识我。

这里没有圆明园,没有卧佛寺,即便给我逃学的自由,我又有何处可去呢?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操着磕磕绊绊的英语在系办公室咨询。

午饭时间临近,绿眼睛黑皮肤的女教务终于不耐烦起来,果断地给我列了一串长长的推荐课程,然后用无庸置疑的口气告诉我,最好每门课都修一遍。

我一手抱着铅印的课程表,一手抱着英汉科技字典,在图书馆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午。

研究结果表明,如果想要在两年后按时毕业,是无论如何不能遵循绿眼睛开列的课程计划的——那张单子连最基础的《高等数学》和《普通物理》也没放过。

我若照单全收,哪怕每个学期超负荷选课,而每年选满四个学期,恐怕也要三年以上才能毕业。

况且我是不能一年上满四个学期的。

除了上课,我还需要打工。

我的奖学金只能解决两年的学费(当然还不能是超负荷的选课),而我的生活费——那一百五十元的房租和其他必需的生活费用——都是要靠打工挣出来的。

我横下一条心,把绿眼睛写的计划扔进废纸篓,自己从新制定了一个两年即可毕业的计划。

计划上的第一门课程就让我头皮发紧——《高级控制理论》。

即便是在清华,我也未曾修过《初级控制理论》呢。

我可怜的一点点有关反馈的知识,都来自大学一年级时的《模拟电子》课,而我对那门课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小个子女老师的四川口音了。

上过《高级控制理论》的第一堂课,我便更加忐忑了。

那间教室很宽敞,能容纳上百人,而学生却不过二十人。

这样少的人散坐在这样大的教室里,气氛其实是有些散漫的。

有个我猜能有两米高的白人学生,竟然在寒冷的冬天穿了短裤来上课,并且公然把脚架在课桌上,两条长长的白腿,离远了看倒好象两段脱了皮的树干。

直到教授走进教室来他才将腿拿下,身子却仍半仰着,好像在天文馆看星星。

教授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白人,表情倒是比中国的教授似乎还严肃着些。

他的口音并非标准的美国口音,似乎掺杂了些德国风味。

他走上讲台,第一句话就是:“我这门课算是我们系最难的几门课之一了。

你们当中如果有谁是本科生的话,我劝你放弃,去选别的课”

我好歹听懂了这句话,心里七上八下。

我环视四周稀稀拉拉坐着的同学们,立刻就觉得每人看上去都是研究生的打扮,内心就更慌张了几分。

然而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教授那句开场白虽然令我格外忐忑,但至少被我听懂了。

而后面的整整一堂课,我竟然对教授的话完全不知所云。

可是看看那些貌似研究生的家伙们——尤其是那个看星星的——却一直在不停地提问,那口气——虽然我也听不懂他们在问什么——简直就是平起平坐地在和教授探讨了。

下课后,我又捧着字典和课程表回到图书馆,和自己做了一整夜的思想斗争。

而当我终于决定要放弃这门功课,去选别的课程时,却发现其它几门可以选的课程全部已经满员了。

我只能下决心硬着头皮把这门课修完。

第二堂课,我带了便携式录音机到教室。

出国前我就对自己的英语能力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有备儿来。

不过那台录音机我没使用过几次,因为把它公然放在课桌上是件令人难堪的事。

另外就是那些课堂的录音,我永远听不懂也听不完。

因为有很多单词,即便反复听仍是不懂,而字典又无从查起。

课堂录音虽不能解决我的学习问题,却能够解决我的失眠问题,而且屡屡奏效。

自考入清华,我不知为何时常会失眠。

满宿舍的兄弟们都鼾声大作了,独留我一个人任由思绪四处乱跑。

而现在,有了这催眠的课堂录音,临睡前把录音机放在耳边,听那徐徐的带着德国风味的半懂不懂的英语,我很快便能进入梦乡。

不知道真是那录音催眠呢,还是生活太繁忙,真是累的睁不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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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同志爱情小说《漂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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