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2)
那户人家的大门毫不吝啬地敞开着。很多杂物堆积在门前。我随手把那本日记仍到堆杂物里去了。那微微褶皱的封皮,竟然也能反射出些许阳光来;封皮上那手举《**语录》的少年,脸上正绽放着夸张的笑容。我继续往楼上爬去,直到顶楼,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人。我终于站在楼顶上了。这里风很大,毕竟已是秋天。这里的视野异常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西山。我却只想看一眼那古观象台。也许,我还可以看到一列火车,正徐徐从那下面驶过。第一次来到这宽阔的顶楼上,我有些迷失方向了。我花费了不少气力,终于又看到那古观象台。我向着它靠近,再靠近。我站在顶楼的边缘了。我未曾料到我会如此地靠近边缘。我一向是非常怕高的。然而此刻,我却丝毫不觉得害怕。站在这里,我仿佛终于拥有了彻底的自由,走或者飞,生或者死,任我选择。我试着伸开双臂,仰起头努力呼吸。我突然发现,北京的天空原来如此的湛蓝。我终于要自由了。我轻轻迈开腿。我开始飞翔了。风在我耳边呼啸。我飞过五楼的阳台,屋里,一位老妇人,正坐在阳光下,专心地缝补着什么。一双眼睛,被老花镜拉城很长很长两条缝。我飞过四楼的阳台,一位父亲,正在教训他的儿子,那孩子满脸的委屈,泪水马上就要落下了。我飞过三楼的阳台,又是那对夫妻,他们争论着,丈夫说,他姓夏,叫作夏天吧!而妻子却说,但要等到冬天,他才会出生,不如叫夏冬吧。。。冬天,夏天。我也有些拿捏不准了。我想告诉他们,不如叫他辉吧。然而,谁又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辉呢?这瞬间思考,使我错过了辉家的阳台。但我丝毫也不觉得遗憾。或许,我马上就能见到辉了。除非。。。除非那婴儿果然是辉?我想我实在是太迷信了。我想再看一眼远处那古观象台,它转瞬即逝。然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却见到了,有一列长长的绿色的列车,正从那下面徐徐开过。我的飞翔虽然短暂,但我终于飞翔了。在那一刻,我享受了彻底的自由。天的确是大亮了,阳光很耀眼很耀眼,把一切都变作无边的白色。我的世界里一片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