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渴望海洋(2)
对方叹口气,她对这些文化界的事不太所知,也不感兴趣。“有意思。”她说。裘利安今天还不想和她上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裘利安又是一个快活的人了,他与两个女人频频吃中、晚饭,有时还将她们同时请到家里来吃。两人女人都装做不在乎的样子,但暗中与对方较着劲地争夺。他也乐滋滋地和其中一个在校园里成双成对地出出进进。西方人男女之事,校园里无人当一回事。因此,他尽可能把游戏玩得公开而堂皇。但他的快活日子不太长,当他还没有来得及下决心把她们弄上床时,他自己停止了这游戏。闵在裘利安早晨去学校教学区的路上,截住他。她一身白,一反平日的雍容华贵,布旗袍,布鞋,也没施脂粉,梳了两条长辫子,与校园里一般的女学生一样朴素。但她瘦得可怕,瘦得五官显出凄楚的美来。裘利安预料早晚会遇到闵,但对这样拦路,还是很不高兴,张口说:“你还活着?”一说话他就发现自己最近一个时期玩笑开得太多,怎么开口就这么残酷?闵好像没有听到,说她准备说的事:“你有了L、M,祝贺你。”她痛苦的皱纹不是在脸上,而是在眼睛里,如同她身体的秘密不是在穿着衣服的时候,而是**之后,她才真正神秘。如果裘利安无法弄懂一个人,那只会是闵。“没有的事。”裘利安一口否认,他本想对闵绝不否认。闵笑了,走近他:“为什么要撒谎呢?你英俊,潇洒,有吸引力,文学世家之子,年轻的教授和思想家,才华横溢的诗人,没有女人不爱的。”她的微笑仿佛是鞭子,抽打在他脸上。她从来没这么一一罗列出他的长处。在他听来,她并不是在讽刺,也不像在指责,她一定觉得非常冤枉,爱上一个不配爱、侮辱她的男人。这时,他又一次诅咒自己不该陷入爱情里。爱情,包括一个女人的**,对一个男人不算什么,可他每次和她**,迷恋的也包括她的**,他不承认爱,但他每天闭上眼睛,就看见她,那就是爱,他只是不肯承认而已。闵的眼睛盈满泪水,那泪水越积越多,他的心越来越沉重。闵看上去在竭力不让泪流下来,她说,她为爱错一个人后悔,为该彻底忘掉又办不到愤恨自己。她渐渐靠近他,她的眼睛突然镀上温柔,全是爱,没命忘命的爱。“别这样。”裘利安抵挡不住,只得说,转身不看闵。“你情愿看到我死,对吗?”闵的气息,他熟悉的,那种令他心醉的气息,“我会的,但,裘利安,求求你,在这个时候别抛开我。”“我没有。”他一味否认,自己也不知道在否认什么,像是说没抛开她,也像是说并没有想看到她死。她的眼神没有亮点,她的呼吸变弱。裘利安突然醒悟过来,爱情是她身体和灵魂的粮食,她可能真想自杀——她是不是有一种绝闭性命术?她再三说过“要当面死在你跟前”。他认为自己和那两个女人鬼混很卑鄙,因为他根本不爱她们。裘利安无法再忍受自己的罪孽感,他一把抱住闵,大声说,“我爱你。”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出这句话,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又加了一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