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的童年
欢欢小时候淘气得要命,特别是嘴馋,馋得无以复加。最要命的是偷吃,见什么偷什么,好像是职业小偷,不偷难过似的。一天到晚一刻不停地跳上跳下,不断地犯错误,今天打破盘子,明天打破热水瓶。要打他,他跑得比你还快,手刚扬起,他“嗖”地一下就钻到床底下。他聪明得很,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而且知道一钻进床底,我们就拿他毫无办法。总不能跟着他爬到床底下去吧。每当处在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以不变应万变,躲在床底下窥测我们,见我们走开或是不再追究或是家里来了客人(他知道来了客人我们就顾不上惩罚他了),他才从床底下出来。这时候他依然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常常是这边我们在和客人说着话,那边“哐当”一声,又闯下什么祸了。一次节日我们去上海老家,把他寄养在同事小吴家。待我们从上海回来,他又干了一大堆坏事:偷吃鱼,偷吃巧克力,巧克力吃高兴了,把盘子当玩具消遣。猫喜欢一切圆的东西,如果这圆器皿大于他的躯体,他马上把自己卷成一团盘了进去,眯起眼睛舒舒服服的有老半天好新鲜;如果是滚圆的东西或是比他躯体小的器皿,他们就会把它当皮球一样地在地板上抛过来抛过去。那挂盘是贵重物,可在欢欢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玩具。一天时间中,他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但是有一个时间段他肯定安静,那就是我们看电视《动物世界》的时候。在很长时间里,欢欢和我们一样喜欢看《动物世界》。《动物世界》一开始,他就跑过来了,我们让他坐在我和刘胜利中间的凳子上。他看得比我们还起劲。先是坐着看,看见那些老虎、狮子在草原上走来走去,他看得站起来了,目光睁亮,身体前倾,屁股耸一耸,看得又紧张又激动。如果在电视上看到他的同类,这下就更有意思了,他先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看得奇怪了,他就跳下凳子,爬到放电视机的五斗橱上,脸贴得很近看,还伸手去摸摸。他摸到的自然是光光的荧光屏,这下,他更弄不明白了,他朝我们看看,目光中满是疑惑:那些猫怎么没有了呢?欢欢不傻,《动物世界》看长了,他发觉那里面的老虎、狮子都不是真的,于是渐渐地失去了兴趣。后来欢欢的女儿莉莉,莉莉的儿子小幺,也都曾像她的父亲、外公一样地爱看电视,这是题外话。欢欢小时候实在是劣迹斑斑,从来没见过这么淘气的猫。简直是个魔障,你没办法不讨厌他,也没办法不喜欢他。当然,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一年春节,我们回上海老家过年,把欢欢笑笑寄养在同事夏勤家里。那日,我们给欢欢笑笑洗了澡,每只猫的脖子上扎一个蝴蝶结,欢欢是男猫,蝴蝶结是蓝的,笑笑是女猫,蝴蝶结是大红的,我们把他们打扮得体体面面,看上去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只是希望能给他们的临时主人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我们把欢欢笑笑装在一个纸盒子里。谁知道刚上公共汽车,欢欢就做了件十分糟糕的事——他把尿尿在纸盒子里了,尿从纸盒的隙缝间滴滴答答地往下漏,湿了笑笑一屁股不说,还湿了我一腿。欢欢却若无其事地坐着,简直有点恬不知耻。欢欢呀欢欢,你这不是存心捣蛋吗?我们就带着这一身猫尿把欢欢笑笑送到同事夏勤家中。当时我们最为担心的是他们的大小便。以前,人们养猫一般都是放养的,在我老家,我们家有园子,园后有大片的灌木,猫的天地大得很,他们可以随地大小便。而现在城里人养猫大多都是关养。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卫生间,猫的大小便只能让他们解在装有煤灰的脸盆里。因此,按惯例,夏勤用脸盆装上煤灰,放到阳台上。我们把欢欢笑笑领到脸盆前,告诉他们:“你们要表现好一点,记住了,以后就在这里大小便。”欢欢把脑袋凑到脸盆的煤灰前嗅嗅,看看我们,又去嗅嗅。我觉得他已经领会了我们的意思。这之后,我们人在上海,心里总是记挂着欢欢笑笑,特别是欢欢,天晓得他又会给我们惹下什么祸。当然其中最担心的是他们的大小便。猫的大小便奇臭无比,如果不用水冲的话,这种臭味会久久不散。这是两只寄养在朋友家的猫,朋友能收留他们,已经是给朋友添了很大的麻烦了,他们该小心行事才是,如果他们再不识好歹地到处拉屎拉尿,这太让我们不好意思了。根据欢欢的前科,我们有一千条的理由不放心他。从上海回来,我们第一件事是去接欢欢笑笑,人没进屋先道歉:“两只猫闯了不少祸吧?”“没有没有,”夏勤说。结果恰恰是出人意料之外,两个小家伙表现的好得不得了。第一次大小便,没人教他们,便自己寻到卫生间大小便。这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笑着说:他们倒是比我们更会享受先进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