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幺幺出去十几天,她是被一只男猫骗走的。
她走的前一天夜里,那只男猫在我们窗下唱了一宿的“小夜曲”
,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难听死了。
第二天一早,幺幺就不见了。
估计她又被那只男猫带到电影拍摄基地去了,她一到基地就乐不思蜀。
她以前也常常出去二三天三五天,不过就在与我们家一墙之隔的安全厅花园招待所。
花招不对外开放,平常少有人住,院内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是个理想的休闲去处。
花招有吃有喝,幺幺吃饱喝足了,就在花园的花丛里舒展着四肢,安安静静地享受阳光。
如此小住几日,也就回来了。
现在倒好,如黄鹤一去,杳无踪迹。
我们只好又找到基地去。
基地的环境比花招还要好,那里地盘空旷,花红草绿,男男女女的一天到晚东边日出西边雨,有吃有喝不说,更有趣的是还可目睹许多电影明星。
几年前幺幺上过电视,当过一回明星,大概也由此生出些非分之想,位置开始摆不正了。
幺幺第一次去基地时,我们去找了她几回,她大概觉得不好意思,晚上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可正像人所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幺幺在基地那个花花世界生活过了,开了眼界了,再也不是在花招小住几日的问题了,回家住了一二天,算是报个平安,就又跟她的男朋友跑了。
基地许多人都认识幺幺,我们去找幺幺时,他们问:“是不是脖子上戴个红圈圈的花猫?”
我们说:“那红圈圈叫咪咪乐,除跳蚤的”
基地甲说:我们叫她摇摇,她睬都不睬。
基地乙说:不是摇摇,是幺幺。
基地丙说:我叫她幺幺,她回头看我一眼,摇摇尾巴,慢吞吞地走了。
幺幺摇尾巴是一种身体语言,她若心情好,她会“喵呜”
一声答应你,若心情不好,懒得睬你,她就不冷不热地摇几下尾巴:知道了。
传达室的师傅说:幺幺在这里筑窝了,成基地的猫了。
就像女人上了舞厅一样,心野了,你们看这里多好,世外桃源哎!
许多猫都在这里玩。
难道我们平日间亏待幺幺了吗?难道有哪一天饿着她了吗?幺幺真是老糊涂了,越老越糊涂,不会是老年痴呆症吧?她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15岁了,对猫来说,差不多也就是风烛残年了,她还以为自己正青春年少呢,有男猫为她唱“小夜曲”
,骨头就轻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要是偶感风寒,谁送她上医院呢?难道是那只男猫吗?人说猫是贪恋富贵的,现在看来不假,幺幺的确从来不会去光顾那些穷街陋巷。
当然猫也分各式猫等,不是所有的猫都这样。
鸡犬升天唯独猫不去,我想猫没升天的原因很可能是那天那只猫正和男猫在一起厮混,误了时辰,却从此赚得猫恋故土的美名。
到6月5日,就是幺幺15岁的生日,一位朋友许愿在幺幺生日那天要送幺幺两条大鱼的,可现在的幺幺已经不会在乎什么大鱼了,基地的生猛海鲜都吃不完呢。
然而我们依然有责任把幺幺找回来,而且幺幺敏感得很,明明是她自己不想回来,但是如果我们不去找她,她会认为是我们抛弃了她。
“幺幺!
回家了”
我们喊魂一样地喊了半天,幺幺还是不露面。
忽听基地宾馆处有人叫:“幺幺在这里!
幺幺在这里”
我们飞奔而去,果见幺幺坐在一丛冬青树下。
“幺幺,回家了”
我们一遍遍地叫她,她居然睬都不睬,瞪圆双目朝我们看看,掉头“嗖”
一下遁迹于树丛之中。
真是人往高走水往低流,人尚且如此,你能对一只猫要求什么呢?幺幺既然不肯与我们同守清贫,那只好由她去了。
不过,后来我想我这样评价幺幺是不公平的,她不是贪恋富贵,她只是和她的男朋友找了一个合适的恋爱场所,人不也是喜欢在花花草草的地方谈情说爱吗?她也不是忘恩负义,她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以为只要有爱情,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样的爱情在我们人类的今天,已经变得陌生与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