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问话

厨子贵七心口突突地跳，许是刚才让其他厨子吓着了。厨头过来传话，说是王上传她过去。其他厨子惊着了，纷纷拥到厨头身边，问贵七犯了什么事情。王上的传召，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贵七入府的晚，被其他厨子这么添油加醋，心里也有了些忐忑。之前有过这样的事情，掌勺的没注意火候，那天王上的心情又不好，把人叫过去，险些剥了那人的皮。明明入了秋，贵七额头上愣是冒了颗汗珠。跟在传话的身后，见着了门口家令。

“慢。”家令斜了眼，“你就是西边来的？”

家令事情多，并不是什么人都见，什么人都知道。这次上菜，家令见了西饼，便多问了两句。才知道是新来的做的。

“是的，家令。”贵七立住了。家令捧腹候在门口，贵七也不敢多问，往里头看了两眼，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深色，似乎在看书？想必看书的这个，就是尊贵无比的济州王了。

吃了早饭，赵瑞便来了书房。昨天赵瑞翻找了书房，也没翻到个地图，有地图就比较直观了。翻出了不少典籍，看了一半，看得脑仁瓜子疼。恨不得翻个百度翻译，来个文言文译简体中文。本科汉语言的赵瑞，有点不像个毕业生。毕业这么久了，又没从事本专业的相关工作，风马牛不相及，赵瑞吃的是理科生的饭，互联网，金融。平时接触本专业，算陶冶情操了。转投“风口行业”后，古代汉语和中国古典文献学就没翻过。昨天看下来，看得头昏脑胀，今天来书房，又捡起了剩下的一半。今天算的话，来女尊国也有三天了，中间睡了几次，也算“重启”了几次？愣是没有脑电波进来。世界观？生平？喜好？全都不知道。醒来赵瑞只能看床上的帷帐，原主真是走得干干净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很久没看穿越文，难道现在的穿越方式都这么利落吗？

看书还是没错的，那个仙剑一不是很有逻辑吗？拜月教主爱看书，凭借知识成为最大的Boss，还给主角扫了一下盲，地球是圆的。知识就是力量。翻了两三天的书，赵瑞也算知道了一点。比较懵，她可能真的要去狗肚子里找自己的专业知识了。全被狗给吃了。怎么说，刚开始以为是郡县制，又不是，各地王上掌握地方自治权，有点像春秋诸侯国，也有点像汉初的诸侯王。可又不是国，东凰是一个整体的国，地方都是以州来划分，比如她现在待的州叫济州，外面的人称她为济州王。这种感觉又有点像汉末的州牧制度。所以根据行政推测朝代，赵瑞完全扑街了。她只能模模糊糊，给这个时代界定一个范围。再说其他的地方，赵瑞也不是很清楚，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理解对了，可能有些字词她翻译错了，可能有些字词本身就有歧义，就她目前了解，东凰的局势比西凰要好一点，西凰由于多方面的缘故，现在还没有一个像“赵氏”一样的国家完成西部的统一。可能正因为这样，西凰才成了东凰的心头大患。没有统一，生产力上不去，上不去怎么办？总不能饿肚子，向老邻居“借”。这个老邻居就包括了东凰。就像汉初的匈奴，羊不肥了遭灾了，就骚扰汉边境的居民。东凰和西凰老干架，谁也没把谁干趴。其实结合历史，也能猜得出，汉武帝那时候能打匈奴，是把全国的力量集中起来了。也就是说，收回了地方的权利。现在东凰的地方权利，还在各大王手里。全国力量都没拧成一股绳，怎么打得赢西凰？

这个世界也分几大洲，目前她待的东凰，是在东洲，西凰是在西洲，东西两洲夹着受气包中洲。受气包看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日子肯定不太好过。可对于有想法的商贾，那是单车变摩托的致富地。要赵瑞不是个王上，估计也会跑去中洲下海。赵瑞喝水之际，便看到了门口候着的人。她将茶杯放到一边，朝门口招了招手。赵六看到王上的招手，赶紧跨了进去，后头的贵七，愣了一下也跟上了赵六。只是气定神闲的赵瑞，朝赵六挥了一下手，意思不是叫她。贵七这下更愣了，看着眼前的王上，王上微微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没错叫的是你。僵硬以后，“噗通”一声贵七就跪在地上了。

古代王权有多吓人？在一个“人治”的体制下，个人的好恶放到了最大化。楚王好细腰，饿晕了多少朝官。要人性命，恐怕也是一句话的事。

“起了吧。”等家令退出去，贵七头顶飘来这么句话。

“本王有话问你，起来回话。”见厨师半天没动静，赵瑞又说道。为了表示友好，厨师起身后，赵瑞又朝厨师眨了眨眼睛。可能这就是古代的待遇？去米其林吃东西，哪能随便见到主厨？即便有点钱，碰上有脾气的，也得人家愿意。

“你这手艺不错，本王要赏你。”

“不、不敢。”

“本王和家令说了，等会家令会带你去领赏。”赵瑞道。

贵七稍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瑞的神情。王上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话也不像反话。贵七斗了胆，拱了拱手：“谢王上。”

不愧是翻了几座山的好汉，胆子确实不小。可能是晚进府，不知道原主的混帐事？

“你叫什么名字？”

“贵七，”可能是赵瑞说话温和，贵七多说了一句，“小的在家里排行老七。”

虽说赵瑞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倒是继承了原主的说听系统。还好。她一现代人，怎么会说古代话？也算大幸了。要是一开口就是现代话，保不齐会被当作妖孽。听家令说话还好，听贵七说话，明显就听得出东西二凰的语言差别。

“这样，”赵瑞道，“你家人呢？”

贵七眼皮低了一下：“失散了。”

“是你们来东凰的途中？”

“是的，王上。”

“苦了你了。”赵瑞感慨了一声。

“没有，王上。”想到家人，贵七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

等贵七平复心情，赵瑞才继续道：“不如你说说路上的事，说不定本王能帮帮你，找回失散的家人。”

这才是赵瑞的重点。对这个世界，赵瑞根本就没有概念。古代人讲究安土重迁，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整个王府的见闻，说不定还没有从西跑到东的贵七多。从书上看来的，终究还隔了一层，何况书赵瑞只是看了个半懂。

“怎么敢劳烦王上？”

“可能是你做的西饼，太合本王的心意。”赵瑞眨了眨眼睛。

赵瑞这眼睛一眨，贵七耳朵有点红了。除了家令，府里的人都对王上充满了畏惧，在众人的描述里，王上就像个……阎罗。以为是凶神恶煞，没想到还、还挺好看。被华服拥着的精致容貌，世间最漂亮的男人也不过这样吧？

“你们从西商手里买了地图？”听了贵七的讲述，赵瑞适时插话道。

好几年的从商经验，在和人打交道方面，赵瑞还是颇为擅长。

“那地图还在你手上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有。”也感觉到王上的上心，王上似乎对西商很感兴趣？

“小的前阵子去集市，还看见一伙西商进邸店了。”贵七道。

邸店？东凰的贸易这么发达了吗？怎么忘记这茬，地图还不好找？这伙从西到东的贩卖商的手里绝对有。

赵瑞眨了眨眼睛：“贵七啊，你可是立大功了。”

被赵瑞这一撩拨，贵七的耳朵更红了。

还没见王上和哪个下人聊这么长时间，赵六往里头看了好几眼。等贵七耳朵红红出来，赵六便问贵七，王上和她说了什么。听了贵七的回答，赵六哼了一声，转头也进去了。

“你进来得正好，邸店是不是来了伙西商？你召几个过来，让她们拿上西东地图。”

“是。”赵六应道，“那贵七？”

“她做的西饼，本王很满意，看着赏吧。”赵瑞道，“对了，她失散的家人，你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

“这样，你贴个告示，凡是提供线索的，王府重重有赏。”赵瑞道。

“啊？”

“怎么？”

“为何啊王上？”

赵瑞看着赵六，深深的一眼，极有造化道：“功德一件。”

整个人都升华了。

秋风秋瑟瑟，上午和贵七说话，天色就有些阴沉。等吃了中饭，外头开始飘起了小雨。秋天的雨，还是挺凉爽的。赵瑞登了一下府里的阁楼，在阁楼上看书。三层阁楼，极目望去，能将整个东面的院落收到眼底。刚看到东凰对西商人的条例和政策，楼底下便跑来一个急匆匆的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