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
似乎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在今天早上醒来,突然之像有闪电划过脑际,我的头脑真的醒过来了。
自以为很多本已忘记的事情,原来都只是深藏在心里,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敢再想起而已。就跟本已结痂的伤口一样,再次用刀划开,里面流出来的除了泱泱鲜血之外,还有着脓,划开后痛苦不堪,可是不划开,一辈子都不会有好的一天。
接下来,帮我穿衣,他帮我洗脸……在他帮我梳头发时,我悄悄地看着铜镜里的人:眼睛越发的黑,脸色有点苍白,嘴唇失却了往日的血红,下巴也尖了很多。像我,因为脸蛋还是自己的,又不完全像我——我以前可是健康宝宝,现在整个病美人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有做林黛玉的资本。
皇上照例半搂着我到荷花池边去吹风,照例说着他的故事,照例对我嘘寒问暖……
我爱他,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爱上他了。可是我不可以原谅他,不能忘记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即使在梦中听到他所有的解释,我也不得原谅。所以,我决定逃出去,远离这个地方,远离有他在的地方。
对于皇宫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了,除了小皇子之外,可是他也有他的幸福,也许还将是日后的皇帝,我也不必担心他——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回来看看他吧。
跟往常一样,我静静地吃饭,洗澡,睡觉。不一样的是,我悄悄地把曼陀罗花粉末加上其它草药粉末在蜡烛上点燃,蔓陀罗,开得很美的漏斗状的花,就叫蔓陀罗草,原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草,可是我加它跟其它草药加在一起就成为一种迷药,专门对付有内办的习武之人的迷药,对一般人产生不了伤害。为了以防万一,我用湿布悄恍地在被子下捂着嘴巴以防中毒。
第二天一早,天将亮未亮,我到他床上摇了摇他,他没有醒过来。穿上丫环的服饰,梳洗一番再把桌子上的点心吃了,再简单地收拾一下包裹,主要是金子和衣服。银票上印有特殊的记号,为了日后不被宫里的人找到,只好舍弃不用,而银子相当重,携带不方便也就不再采用,最后还带了两套衣服。
皇上还是没有醒来——应该说是听到我收拾的声音挣扎着要起来而不能够达到目的,拳头都握得死紧的却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叫不了人。
“放弃吧,我配的药从未失效过……日后,我们也不会再相见了。”说完,不再看他一眼。
再从外房里取来药箱,凭我的一技之长想要饿死也是不可能的。别了,皇宫。
……
趁着侍卫交换班的顺利地来到皇宫门口,皇宫大门可是由三重门组成的,最里面的有两名侍卫守着,第二重有四名,第三重有六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然都是要惊动侍卫的了,我也不再鬼鬼祟祟**份,我是以皇后的身份出宫的,正大光明。
“让开!”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瑟瑟发抖却要假装勇敢地站在我面前的两名侍卫。
“皇……皇后娘娘,请……请回去,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宫。”握着大刀的手快要握不住了。
“知道我是皇后就好,这是我最后一次以皇后的身份来命令人了,快把门打开!”不想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争吵上,直接把随手拿来的金牌扔到他们面前,命令他们把门打开。
“娘……娘娘请……原谅,自从叛党进宫后,所有的人都不允许私自出宫。”“我有私自出宫吗?我不是拿着金牌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弱得很,若不快点离开这里,他的药力只能持续到早上九点多,很快就会醒来追我了,现在是连一个大门都出不去吗?
“金牌……皇上于六月十八日颁下口令要亲笔签名才能出宫,请娘娘别为难我们。”两个笨蛋竟然一起下跪求饶,头叩在地上砰砰直响,不一会儿已经有血丝渗出。
“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若就这样子放我出去,你们就要切腹自杀吧?起来吧。”我边说着,边从医箱里拿出两枚针对着自己的咽喉——怎么要我整天拿针对着自己的啊?哪有人像我这么命苦?明明就不想死还要被迫自杀以保命。
“娘娘……”两个侍卫马上站起来,不敢拦着我又不敢后退,步步为营。
我不理会他们,直接向前走,示意他们把门打开,他们不敢乱来,把门打开了,我再继续向第二重门进迫。看到第二重门的四名侍卫如临大敌,汗水淋漓。
“好了,我不想多说,把门打开吧。放心,皇帝不会怪罪你们的,毕竟你们不敢伤害我,我手上有针不是吗?一不小心就会刺进去的,现在把门打开。”我扬了扬手上的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唯唯喏喏的六个人,想动又不敢动。
……
在第二重门即将打开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怎么可能被发现?
“娘娘,你要去哪里?”孟红歌老远就大叫了。身后跟了一队侍卫,还有一个人——皇上。
他头一直在流血,只用一小块布压着,额头上像是碰到硬物般血不断地流外渗,双腿无力地任由两名侍卫扶持着,脸色发白一副快要昏倒却死活都硬撑着。
“嫣,不要走。”皇上低声叫我,呼吸沉重。
“我走了,你们回去吧。”我挥挥手上的针,吓得所有的人都后退一步。
“小娘,小娘不要走,要走也要带上我。”小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侍卫们身后冒了出来,急得满面通红。
心里一疼。
“小家伙,你怎么也来了?”我对他笑了笑,眼睛却忽地一酸,一种液体就要掉下来,他可是我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啊。
“嫣,你听到我一直对你说过的话了吗?听到了吗?不要走。”皇上也插了进来。
“听到了,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由来……我爱你,这一点我可以承认。”我对他说,让他狂喜,再说:“可是,我不能原谅你。不可能跟一个向我布着局的人在一起,利用我……这一点我无法原谅,我只要一份简单的爱,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好。而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在这里,我没有真正的值得开心的一天,本以为当时是开心笑过的,现在回想起来,只是一个笑话,都是假的有目的的。放我走吧,你还可以娶无数个和亲公主。”看着他的脸渐渐地发白,心里竟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是不舍,也不是得意,是一种淡淡的惆怅——我意识到真的要离开这个人了。
“好了,我手上有针的,不放就留下我的尸体吧。”再次扬扬手上的针,四下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转身,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啊——”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扑通的一声。
“皇上……”不理,继续走。
“啊——”再次惊呼。
“太子!你疯了,快放开太子!”孟红歌气急败坏地说。我心里一惊,不自觉地转身看向他们。
皇上倒在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这个方向,不肯移开半分。而让我心惊的,不是他的不适,是他近身侍卫手上的刀以及刀下的小皇子。
我眯着眼看着这个胆子包天的侍卫。
“想要我做什么?”“娘娘……请娘娘恕罪!皇上需要娘娘在身边,属下的只是想帮皇上完成心愿。”很冷静地说完,等着我的回复,也自以为我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你这是对他的忠心吗?是他的旨意还是你想要这样做?”我也冷冷地看着他的双眼,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是,属下的主意,属下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命了。早在皇上救我回来时就交在皇上手中,只要是皇上想要的,属下就会帮他做到。”“给我……给我退下。”皇上气喘喘地低声说。
“请皇上恕罪,留下娘娘,臣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他站在那里,拿着刀与我对峙着不动。
果真是愚忠!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吗?”我把针往脖子上推了推,微微刺痛。
他手上的刀也往悠然身上招呼过去——小皇子竟也不怕,心甘情愿地让他威胁着,其他人也不动,分明就是乐观其成。真的想我留下来吗?可是,你们都不够了解我。
确实,我会把针放下来。
“如你们所愿。”把针远远地甩在地上,几名宫女马上把它们捡了起来藏好,侍卫们可笑地马上把宫门关上,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责的表情,只有他,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也许也猜到我不会如此轻易就范吧。
“现在,把刀放下。”悠然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看着我。这个小子,把我绑回宫里就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没用的,即使我手上没有针,我要走还是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相信吗?我心意已决,你们硬要把我关在宫里也是没用的,关得住的,是尸体,不是我。”“可……可是你不担心皇上和太子了,不理他们的死活了吗?”近身侍卫冷静的面具出现了裂缝,再次着急起来。
我瞟了小皇子一眼,再瞟皇上一眼,前者分明是想跟我一起走,后者……正痛苦地闭上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没有把握我不会死?宫里的花草树木,我都可以将其调配成不同的毒药,只要是相冲的食物都可以成为一种致命的毒。要不然,墙壁,石头,剪刀等等都可以致命,有把握我不会死吗?更何况,不用动手,只要我一不小心几天忘了吃东西,也就可以去见阎王了。”说完,不理会全部人震惊的表情,甩甩头发,笑得极其灿烂地看着所有的人,问:“还要把我强留下来吗?”“属下……属下……”他急了起来。
“好了,你也不必死,把这件事忘了吧。忠于皇上就好好保护他,保护太子。”
凉风吹过,把我的裙摆都带着飞舞起来,阳光下,皇宫里一片闪闪发光。我转身,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向大门,亲手打开,走出去,再走出去,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高举着手向身后挥了挥,潇洒地只留下一抹背影。
别了,金宫。
别了,里面的或可爱或可恶的人。
别了,我养尊处休的生活。
新的生活,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