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生活成为梦幻
同年,17岁的周璇随未婚夫严华,跨洋过海,远赴香港、菲律宾等地巡回演出。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等地,周璇的演唱受到热烈欢迎,获得巨大成功。
周璇说:“我们一路上领略热带风光和异国情调,揭开了我生命史上新的一页。尽管我们过的是漂泊的生活,但(我和严华的)生活是甜蜜的。”
六七十年过去了,时至今日,周璇那次巡回演唱的影响仍然深深地植根在那里,她的歌仍在东南亚华人中被广泛地传唱。在菲律宾、在印度尼西亚、在马来西亚的华人社区里,人们仍然可以听到周璇演唱的《何日君再来》和她演唱的其它歌曲。
1938年夏天,从东南亚巡回演唱归来的周璇和严华参加上海“爵士合唱团”。他俩每天奔波在上海各家电台间播音演唱。
不久,她又随严华北上,她说:“这时,我和严华的感情与日俱增,双方同意在北平举行了婚礼。”他们是在北平的西长安街春园饭店举办的婚礼。并且,在北平度过了四个月的蜜月期。
婚后,夫妇俩返回上海。她说:“这一段时间,我们始终沉浸在爱的漩涡中。在我的想象中,前途注定了光明和幸福,生活会永远美好……”
可是,当1938年秋,周璇签约于上海国华影业公司,开始了她的新一轮拍片**后,她和严华之间的感情由热转向冷,继而产生了裂痕。
男女之间的这种聚和散、合和分,外人是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还得听听周璇和严华这两个当事人自己是怎么说的。
周璇在《我的为什么出走》一文中这样写道:“……然而好景不常……一切并非我所预料的那样,渐渐地,猜疑、诬蔑、诽谤,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因为我是人,我有自己的生命和尊严。经过思索,我终于选择了‘娜拉’的道路,噙着泪水离开了家,离开了相处九年的丈夫。”
那么,再看看严华是怎么说的,他在1941年给报刊撰文《九年来的回忆》,不经意地泄露了其中真实的缘由:“由北平重返上海后,周璇加入了国华影业公司,我们二人的月薪(包括我作曲在内)450元。……(周璇)每年规定拍4部戏,每部戏的报酬是2000元。”
说明俩人收入悬殊,严华年收入仅是周璇的四分之一不到。但严华说:“我历来主张节约,该用的用,不该用的坚决不用。”“你要在艺术上多下工夫,慕虚荣,讲排场,是不会有幸福的。”
有一次,周璇突然问严华:“做人的意义是什么?”问得好。
严华答复:“不慕虚荣,不骄傲,不落后,一天天向前进步……”
看来严华对周璇的教育管理很严格,要求很高。对周璇赚的钱,也管得很死。
在这种情况下,周璇写道:“我以为当美满的家庭不能获得,甜蜜的生活成为幻梦,而一种出人意料的痛苦紧紧压迫我的时候,我自然只好挣脱桎梏和恶劣的命运决斗,另觅新生之路了。”说得多好,周璇和她同时代的写《结婚十年》的女作家苏青一样,摆出了一个新时代的“娜拉”的勇敢姿态。
接下来,周璇进一步阐明了自己的理念:“哲学家笛卡儿说:‘达到一个终点,总比停留在迷途中好。生活的的行动也是如此。常常不允许自己半点迟疑。’过去我太浑浑噩噩了,对任何事情都从好里想,但结果却适得其反。我已经是22岁的人了,在生活的道路上再不能徘徊犹豫,而要争取尽快达到一个终点,总的一句话,我要奋斗!”
周璇和严华的决裂,在社会上被传得纷纷扬扬。严华甚至对外说,周璇私自带走存折。当时的报纸也以大幅标题,大肆渲染此事,称周璇卷款潜逃云云。一时间,蜚长流短,传遍整个上海滩。给周璇精神上带来沉重压力。人言可畏,阮伶玉是前车之鉴。
对此,周璇是这样解释:“不错,我确实带走了两万元钱的存折,但这不过是我积蓄的一部分。实际上我名下的钱还不至此数……”这还需解释吗?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
她又不得不在1941年6月的上海《申报》和《新闻报》上,又一次剖明心迹,这一回,使用的是文言文:“严君明知银行存款为璇之私蓄,而竟意图攫为己有,登报挂失,去函止付,迹其所为,严君重视床头之金十百倍于床头之人。璇以劳力所获之资,近年为数颇巨,即以灌音……《何日君再来》等片先后版税何止巨万?悉数交彼,璇囊中所存,每不逾五元,偶有亲友见访,无以置肴点,有失礼貌,使璇啼笑皆非。”这未免太苛刻了。
更有甚者:“璇往公司拍片,严君常限制时刻,倘因工作稍久,赋归略迟,严君即以恶声相报,甚至痛殴。严君家中不许雇用仆役,一切均由璇与璇之养母操作,然严君复又颐指气使,绝不体谅,偶或逢彼之怒,不第公然辱骂,益且当众施暴。又璇每含泪至公司拍戏,强颜欢笑以自掩饰,比及返家,严君犹未恝置,必逼璇引过认罪而后已。总之,璇精神上**上之痛苦,在婚后数年中与日俱增,屈指难数……辄思结束此生,闭悲剧之幕。顾又求死不获(去年曾图自杀未遂),痛定思痛,唯有离此牢笼,求光明之生路……”
可见,这个来自北京的爷儿做得太过份,周璇已经根本没法再和他相处下去了。
于是,离异便是顺理成章的了。我们可以这样评价:周璇在婚姻和家庭问题上是一个颇俱现代意识的、勇敢而决断的女性。这次婚变,她虽然没有重蹈阮伶玉的复辙,可惜,最终她还是没能摆脱被流言击倒的宿命。